她拿眼直望向宋景玉,黑暗中,冷清的月光透过窗枢打在二人身上,连带着屏风上花开并蒂的纹样都鲜活了起来。
桓月见男人没搭理自己,也不多自讨没趣,干脆晾他在一旁站着,自己则又在书架上里里外外地捣鼓了好一阵才慢慢歇了动作。
话本里说人贪污受贿的证据一般不都是藏书里的吗?
可这分明什么也没有啊!
女子不信邪,偏身绕过屏风又围着书架上上下下扫视了几眼,便是连那角落里的盆栽也都没放过,但确实是什么也没发现。
她晃荡着空荡荡的袖子猛抽了几番架子上的圣贤书。什么破书!连个证据都留不住!
桓月眼里的烦躁压不住,许是觉得自己白白来了这一趟不套出点什么东西实在不值。她抬眼瞥向一旁倚在桌边的男人,指望着他这个“前人”给自己些线索。
可宋景玉半身虚虚地靠在花草屏风上,屏面上的飞鸟衔花映在他身后,夺人气质出尘,不染片叶半分。
男子显然没明白桓月看过来的意思,那稳操胜券的闲散模样更激得人瞧他愈发不顺眼了起来。
桓月憋不住,目光凌厉着,忍不住开口讽了他一句。
“我只当宋公子是有什么更好的计谋呢?”
“原不过,也是来当这梁上君子。”
她含笑着,一双眼眸在黑夜中亮的惊人又鲜活有力。
仿佛在说,宋景玉,你也不过如此嘛。
面对女子丢来的质疑眼神,宋景玉好半天都没吭声,不开口也不解释。
他脚步落定在地又缓缓近前,光只拿一双好看的眉眼盯着人,那不声不响的样子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更显得二人极为缠绵暧昧。
“那阿月有什么好法子?不如替我想想?”
男人呼吸浅浅,一口一句阿月直搅着人五脏六腑都跟着颤了起来,还从来没有人如此亲昵地称呼过她。
桓月忙移开眼,直道要栽在这狐狸精身上,她转头在边上扣起了书的页脚,一阵阵卷起又摊开。
宋景玉来得那般早,必定是已有所察,桓月信自己可能查不出半点东西,但如果是他的话…
“那…那你查到了些什么?”
女子说出口的声音怯怯,恍惚着叫人不清楚刚才那叉着腰凶神恶煞嘲讽人的小姑娘去哪儿了。
“景玉自是盼着阿月前来,替我辨明辨明方向了。”
男人白皙的手指勾住桓月的小拇指,垂着眼平平静静的模样,好像自己真的一无所知一般。
听人这话,他便是不打算说实话了。不知为何,桓月也越发难受了起来,心中烈烈地狠抽着。
比起和他重复温存着虚假的情话,她在意更多的是宋景玉的心,那颗让人难以捉摸的心,偏偏让人离不远又走不近。
女子耷拉着脑袋,眼也有些酸涩得紧,她强忍着心下的不适才缓过劲来,声音带着些许执拗。
“你不说便算了,我自己去寻。”
宋景玉闻言顿了顿,看着眼前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内乱转的女子,他眸中幽深一片,带着些许不明的审视,许久后,男人忽开口道。
“我来时,火盆内的信件早已燃灭,想来那任云直是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又或者,是谁提前告诉了他…”
桓月眼睫微微一眨,没听出宋景玉口中的言外之意,只拉了拉自己松垮垮的衣襟,就直往桌角边的火盆中探头去瞧,倒确实是有焚烧过什么东西的样子。
随即女子不再犹豫,伸手拿起一旁的火钳就要拨开灰烬瞧瞧,或许内里还留有什么未烧尽的纸片。
还不待人仔细翻动查看,她便被身后的男子一把拽开退后了大半步。桓月不察这一出,双肩抵在了书架上震了震,素白的脸上又扑了满面的灰尘。
与此同时,火盆里恰好突然发出一声极响的爆裂声。吓得女子连连后退,说什么也再不敢近前半分。
“这是什么东西?”
她离远了些,错愕着出声问了一句,手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膛,怕是再晚上一分,自己这一双眼也算是不能要了。
“火石。”
宋景玉将桓月护在身后,又走近看了一眼火盆中的痕迹,良久之后才轻轻说道。
“这是一种极为罕见的火石。即使是靠着火炭中残存的余温也能轻易将它引燃,故而它常常被用来防备那些有心之人。”
“有心之人?”
桓月默默在心中想了一阵,这说的不就是他们俩吗?一个两个都傻傻的,中了旁人的圈套。
还不待她想再问问宋景玉怎么对这些事如此清楚的时候,门外就响起了定定踏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很快就在耳畔边响起。
下一秒,只听见砰的一声疾响,书房外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几个身穿盔甲的侍卫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