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扬起尘土在窄道上飞驰,桓月被悠哉悠哉地载着,又靠在窗边睡了一回。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那群女娃子还在原位一个劲儿的叽叽喳喳说着话。
桓月是真不知道,她们哪里来的这么多话好讲。
忍了几番,她还是猫着身子靠近探头听了几句,不过就是些衣裳鞋子哪里做的,好生精致等等。
桓月听罢,才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衣裳瞧。
晨间匆匆忙忙拾了件套在身下,眼下和她们如此一对比看来,确实是略显寒酸了些。
她又偷偷瞄了眼那头戴红花女子衣裳上的刺绣,看着确实是没见过的样式,又不像是盛京现下时兴的花样,着实新奇。
谁料,刚想收回眼就被人给逮了个正着。
那女子斜眼看了看人,就觉得桓月身上有股子狐媚子精的骚气,压不住要上赶着勾人。
她狠狠咬了一把娇唇,将胸中的怨气按住,直刻薄地咒骂道。
“真是一副小家子气的作派,瞪着鼠样大的眼睛瞎瞧什么呢?”
“一个没脸没皮的山野村姑,也好意思来这儿,真是不怕脏了地界。”
便是桓月再想忍一时风平浪静,也被这人气得直心中恼火。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容她肆意挑衅,这般也早已够了。
她忽意味深长的一笑,装一副天真模样,认真看着人轻问着“姐姐在急些什么,难不成是在妒忌妹妹?”
这姐姐妹妹的称呼在女子听来就是对自己的讽刺,她是什么身份又怎么能和这青楼妓子一般相提并论!
没错,这戴红花的女子一早就知道桓月的身份。
那日长街放榜之时,她也同在现场。她只一眼就对那花帽红袍的宋景玉钟情,却不想人早已被桓月捷足先登。
原想着输便输了,可谁料几番周折打听才知道自己居然输给了一个花街巷柳出来的贱蹄子,这让她如何甘心!
“我堂堂唐府的嫡女会妒忌你?一个不三不四,不入流的下贱胚子?”
“好了,越说越离谱了。满口污言秽语的在说些什么,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吗?”
唐千婵终是在黄衣女子的呵斥下闭了嘴,直坐在一旁恶狠狠地盯着人,意图想用眼一片片剜下桓月的血肉。
“姑娘不必在意唐妹妹的话,她一贯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还望你别和她一般计较。”
此话初入耳一听,看似是在替唐千婵向桓月赔罪,但实则内里根本也没几分真心诚意的歉意,但话语却漂亮的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桓月听罢,直拿眼打量着自己正对面的黄衣女子,她端正身子正襟危坐着,眉眼依旧温婉如常,在人望来时轻轻一笑。
桓月面色顿了顿,细品了一阵才瞥开眼,在心中几番叹喂自己眼拙。
此女子显然并非池中之物,绝对不是一个小小的歌舞伎这么简单。
就在这样诡异的静默下,马车咔哒咔哒的滚轴声突然停了下来,一直厚重掩着的门帘被人掀开,车外早已从白昼变到黑夜。
一个身穿银盔甲的侍卫寒着脸,看上去官位颇高的样子,冷声扬唇道“姑娘们都出来吧。”
男人领着一众燕燕莺莺们在前头走着,片刻后又似想到了什么样嘱咐了一句。
“一个个都安分心思选好房间住着就行,别再生什么旁的事端,该是你们的富贵准跑不了。”
桓月面上也乖乖低头听着他的话,心下却越发觉得有趣了起来。
她从前只在坊内见过不少姑娘爬床,抢旁人恩客的事情。不想,原来在这规矩森严的皇宫下,竟也是一副肚里虫蛀生疮的破烂模样。
桓月慢慢跟紧了队伍在后头走着,尽量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底。
心中又不由得暗骂了一嘴,梁府那两小子不会是合起伙来坑了她一把吧?
自己可不是真来给皇帝老儿卖艺的,得想法子和这群人分开才行。
终于是在众人都熟睡,虫鸣声渐起的夜半时分,给桓月寻到了个偷跑的好机会。
女子从被里仰面坐起,微眯起眼环视了一圈,趁着周围人还熟睡之际轻轻起身。
她屏住呼吸踮起脚半身贴于门边,缓缓拉开门锁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门“吱呀”一声轻响后就闪身出了屋内。
可还没待桓月正为刚才的惊险行为匆匆喘一口气时,就被楼下侍卫齐齐的脚步声给惊个半死。
说到底,这处可不是她那什么人都能乱进的绣春坊,圣上南下的队伍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乱闯的,便是被那侍卫乱箭射死也已是最好的结果。
随即,桓月默默想了片刻,终是将自己这荒唐的出逃计划给生生扼杀在了摇篮里。
眼见侍卫的脚步越来越近,桓月手心虚虚直冒汗。若是她再从刚才那门进去已然不切实际,定是会被那群耳朵聪敏的“猎狗”给发觉,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