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外的雨依旧在下,落过长街,灰蒙蒙的一片,像是给天浸染了层烟雨的青黛色。
一旁,在檐下躲雨的小猫半卧着身,只待那双素白绣鞋踏出楼外的时候,才虚虚扯出自己的最后一声哀叫。
桓月一低头,就瞧见到这半大的小崽子,顿时怜爱之心突起。
她微俯下身,素手将它揽入了怀中,轻轻抚着那细软的毛儿,模样瞧着好不惬意。
那猫儿起初还扑腾了几回,直到后来才渐渐在女子手下蜷着身体,打起了细小的咕噜声。
舒望也满脸噙着笑,摸了摸猫儿的头,欢快地问了一嘴。
“姑娘若是喜欢,不如我们带回去养养?时常瞧着也欢喜。”
桓月听完,蹙眉细想了片刻,越觉这法子可行。
坊内总是冷清非常,难得自己遇见了这小崽子,便是添个会蹦会跳的活物也好。
思及此,桓月心中主意已定,就想着从袖子拿出绢帕来替它擦擦被雨沾湿的毛儿。
可还没等人细细擦完,舒望便又在耳边咋咋呼呼一声叫,直吓得桓月怀中的活物抖了几番。
“姑娘,是那个人!”舒望伸手扬了扬,指向对侧的远处。
雨中,老马驮着车架缓缓在路中走过。桓月望去时,偏是差半分没瞧见人,直摆了一脸莫名的疑惑。
这下倒是把舒望急得团团转,她干跺着脚却是半天说不出那人的名字。
“状元。对,那个状元!”
话音还未尽,女子怀中的猫儿就“喵!”的一声,似是被谁惊着了一般,挠着爪子飞身从桓月手中跃起跳走了。
可不知怎的,舒望看着面前女子的神色,只觉得桓月的惊慌程度竟也不比那猫儿少多少。
女子漆黑的瞳孔猛地收缩着,追上去的脚步微微一顿。她紧绷着身子,像是被什么绑住了一般,挪动不了半分,只能任由猫儿叼着物件跑远。
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吃痛了一番,那崽子便也顾不上旁的许多,直愣愣地冲进落雨中。下一刻,就又摆着身子不见了。
而另一边的宋景玉二人,显然是对此间的一切半点无所察,只匆匆扫了一眼马车后就打着伞走了。
雨丝飘渺着,又跟着人打了一路,最后皆是片羽般纷纷杂杂地扫在宋景玉的花帽上。水色下,他那一袭大红的衣袍又深艳了些,似鸽血样重色。
其实认真说起来,盛京并不常有这样的好颜色。
因着是座山水城的缘故,平素里大家都偏爱素色,所以独独这抹亮色又引得人多看了两眼。
言云低垂着眼,将油伞又压低了三分,几欲挡住伞外的种种窥探。
但身旁的男人却摆着手,面上的笑容越发肆意了些,活脱脱一副招摇过市的得意模样。
“怕什么,既然入了这龙潭虎穴,我就没想着安然离开。”
“而且这般草包的蠢样,不正和他们意吗?”
宋景玉乌黑的瞳中藏着戏谑,勾起嘴角的弧度又正了正冠发。
他只觉自己越发难耐了起来,半身在外半身在内地割裂着,又口舌焦渴着声声喘息不止,冷眼看这可笑恩宠。
言云默踩了一脚的鞋湿,打眼望着面前这条长长的道,心中一阵涩涩然。
如今的元帝行事并不算昏庸,甚至可以称得上贤明。此番面见,他几番种种求贤若渴的示好虽都被公子以自己无所功绩一一回绝,但到底江山社稷在他手上并未出分毫差错。
只是他不懂,那当初的千万般又是为何?
不同于言云的心存疑虑,伞下的宋景玉定定静默了一刻,而后才眉眼微折着迈步向前走了许久许久。
男人眸色晦涩,笼着暗色,直到雨丝飘落进眼眶时才猛地闭上眼,他缓缓舔舐着獠牙,拢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轻声喃喃低语。
不急,不急,景必浴血加身,盼尔日夜交彻,久长不宁。
忽然,二人无所察的身后,传来一阵奚奚索索的声响,不大的声音,细微几下起。
宋景玉的目光徒然变得凛冽非常,一番面目莫测后,他轻掀眼帘向后扫去。
不想,竟是一只浑身湿透了顶的奶猫儿。
那崽子晕乎着脑袋,利口里还不知叼了个什么物件。它脚步微晃,像是吃醉了酒般踉踉跄跄地站不稳,似是要再撞上一番。
宋景玉脚边的衣摆仅就被这活物轻靠了一阵,那布料便滴滴嗒嗒地渗着水,可见这崽子应是在雨中独行了良久。
言云视着这还没有他脚底板大的猫儿,心中的怜意迭起,多少有些不忍。他将伞微挪了几分,虚虚地遮着那奶猫的大半身躯。
但如此一来,倒让这本就不大的伞面瞧上去就更加勉强了点,既要兼顾伞下两人又要匀一块阴给猫儿,那场面却是怎么看怎么滑稽。
可宋景玉又岂会不知言云心中所想,他狭长的眼眨了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