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二十年前,距今也才不过区区七年有余,那时的盛京还算是一派氏族大家欣欣向荣的景象。
宋府,虽说是近年来跃起的新贵,比之百年世族尚且不够看,但在当时也倒还勉强称得上是恩宠加身,风头无量。
当时元帝正值年少,自他登基上位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由得迫切想要一展心中满腔的宏图抱负。但独独错也错在此处,在朝堂之局尚未稳固时,便大兴选举人才法,梁家又怎会肯轻易放手?
圣上到底是少时年幼不经事,最终一切的一切偏是害了自己也害了旁人。
那夜,事发前的宋府一切如常,平静得激不起半点波澜。
言云同往日一样,为了躲懒,正趴在听澜院外的墙边打盹儿。
半梦半醒间,他尤记得当时自己徒然被人淋头浇了一盆凉水,浑身滴滴嗒嗒的湿透着。
深冬的季节,这水甫一淋上身,就冻得他直打抖,双眼朦胧下的睡意也顷刻间消散去。
还不待他睁眼想瞧瞧是谁这般胆大,就又通身感到了一股扑面的灼灼热气直打来,逼呛着人喘不上气。
他忙不迭抬头望去,只那一眼,他此生都难忘。
整座前院不知何时早已是满目火光,浓烈的黑烟冲天而上,火舌卷着行过处的一切,烈烈的就要直燎烧到后院厢房。
言云顿时慌张得不知所以,手脚并用着爬起身来后又抖着腿一副站不直的样子,好半天嘴里也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忽然,他的肩头遭人用力地提了一把,力道强劲又蛮狠。言云被直直拎起了身,转头朝那人看去。
居然是一个女子!
她一袭利落的黑色劲装上身,腰间隐约可见的软剑,锋利骇人。这一切,无一处不在敲打在言云心间,叫他喉间发紧,脚底板透凉。
“你是谁?你可知道这是何处?岂容你撒野!”
言云眼撇了撇四下,自己这般大吼周遭竟无一人赶来,他紧闭着眼,再也不敢深想下去。
“我劝你速速离去,宋府不是尔等可以开罪得起的!”言云强打着精神,只盼着能靠自己这几句虚张声势的大吼将人呵退。
可假的就是假的,待那女子脚步一动,他却又畏畏缩缩着贴近了墙几分。
那人微眯着眼上下扫了言云一遍后又忍不住一嗤,她凉凉的目光如刀尖般刺着人,而后才幽幽出声。
“如此不成气候,今后还有什么用处。”
言云被她这一通指责狠戳得说不出话来,此时此刻,他确实是慌不择路,半分主意都拿不准。
只是这女子脚步匆匆,还不待他回答,便就又直直的朝内院走去,显然是不想再废话一句。
言云跟着这人后头,复而心下又突惊一阵。
实在是此女子像是极为熟悉府中的布局一般,脚步定定,未曾有过片刻停顿,便已然步步向着内室踏去。
言云小跑着,在后头喘着气也只能勉强跟在人屁股尾。
那个方向是,听澜院东室,她要去找公子!
雕花的木门从外侧猛地推开,女子的动作似是比刚才更急切了些,室内吊在中间的珠帘被她一掌抚开,在夜间噼啪作响。
言云踏进内寝的第一眼,就见那女子面目阴沉着,以手作刃要直劈向榻上男子的项间。
他只道一声不好,迈阔步扑身前去已是太迟。他喉间沁血,双拳咯咯作响,字字吐露出的是满腔怒火。
“你敢!”
女子闻言,依旧不言不语,只是有条不紊地干着自己的事。
她将榻上的男子抱起,定定望着门外,意图明显是想要将人带走,可言云又怎肯!
他攥紧着拳头拦在门前,一副势要与她不死不休的样子“今天便是我命休于此,你也绝不能将人带走!”
“宋氏托我带他离开,你也要拦?”女子睨了一眼人,眉目不变着轻轻吐字。
“大人?”言云疑了一句,心中有几分不信,可还不等他细想下去,那人又开口道。
“不想他死的话,就速速跟我走。”
女子突然望了望院外声响,说话的语速变得极快,似是等不急和他多做解释。
她将人一把抗在肩头,又拎着言云走到了院内错落的假山处,不知捣鼓了些什么,就见暗处慢慢展开一条密道。
这是什么时候…?!他竟是从来不知!
女子也不管不顾言云的惊讶,将二人一通塞进这狭窄的密道处,她冷淡着一张脸,低声叮嘱了两句。
“照顾好你们家公子,等我回来再带你们离开。”
言云闻言,咽了咽喉间几分哽塞问出了声。不知为何,他有种直觉,总觉得这人并不会害公子。
“大人和夫人,都还好吗?他们会和我们一起走吗?”
女子没有转头,伸手推开了言云揪住她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