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影深深叶轻摇,辘辘的马车声又带着辗了一道的水迹,由近到远地驶出了小院。
男子远望着车身,墨瞳中透出丝丝似有若无的冷意。
一旁,言云撑起油伞侧身立于宋景玉左侧。他讷讷地仰头,神情越发的迷蒙了。
公子难道是想…
可这样不服约束的女子,怎么会任人随意搓圆捏扁。
宋景玉没回头,只是接过言云手中的伞,轻问着“你说她会不会成为我扳倒梁家的关键一棋?”
他眼底的情绪渐渐变浓,面上也是少有的严肃认真,仿佛是真的在思考这样做的可行性。
然而宋景玉这话的分量极重,即使是言云也不敢轻易回答,只是隐隐觉得不该这样。
恍惚间,言云又忆起了那时宋景玉的神情。
湿哒哒的白袍被人从榻下拽出,灰黑的绣花鞋印赫然醒目,就像是被人从背后用力蹬了一脚,生怕瞧不见似的。
但公子却也不气不恼,他眼中的光烈烈,轻勾丹唇,明摆着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言云只听见宋景玉说。
“你知道摆弄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吗?恨不行,怨不行,偏偏情爱却可以,诱人沉沦。”
此话一出,男子直到最后也没再出声,静默无言。
天边的日头低垂着,被阵阵闷雷打落下云端。言云偏头望去,雨又悉悉索索的开始下了。
这盛京怕是也要变天了。
马车内,桓月耸了耸细痒的鼻尖,张眼静瞧着车前的铃儿叮当响。
车架一摇一摇的,荡着人头昏昏沉沉的直打哈欠,女子也是头一次觉得路途如此无趣,难捱得紧。
她又盼着能找个人解解闷,可定眼一转又瞧见身旁这呆头鹅正呲着牙傻乐,便没了大半兴致。
“姑娘与那宋公子可还熟络?”
白方术见桓月望了过来,只当她是有话不好开口,便捡了个由头开口。
桓月闻言随手一摆,车帘被落下。二人又双双对望着大眼瞪小眼,气氛尴尬一瞬。
但好在女子也是个活络的性子,忙清了清嗓又倚近了人几分。
“桓月一个清白的女儿家,自是不太熟的。”
这话被她如此坚定地吐出口,颇有些好笑意味,怕是连桓月自己也不会信。
白方术却犹不自知,他身子朝前一探,星亮的眼蓄着光又凑近了些,自顾自地说着话。
“月姑娘,便是你不言,在下也知道是自己对不住你…”
男子一阵切切的肺腑之言涌入桓月耳内,引着她吃糕点的手突一顿,脑中也实没想出他指的是什么事儿来,但话却接的极快。
“公子这是作何?月娘受点委屈不打紧的,只要公子能安然无恙便好。”
女子柳眉弯弯,话语间的妥帖直熨人心。这温柔小意的样子最是惹人怜爱,让人招架不住。
不消桓月抬眼,白方术就急急补了一嘴,像是生怕女子误会一般。
“姑娘千万不要如此说,我知是母亲对你说了重话。可你别担心,我会…会…”
他声音越来越低,直垂到地底慢慢散在了风中。
桓月眼中眸色瞬间变得平静,面上一直虚浮着的笑意也冷却了下来。
眼见白方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女子也没了满心满眼的情意,理着额间的发散漫开口。
“白公子不必再多说,我自是都明白的。”
继而女子又拿起糕点细嚼着,分明是不愿与之再多说的意思。
如此软绵的性子,好在是有世家身份罩着才能活得恣意。
可他又怎能替自己排除万难呢?成是个不中用的,桓月也不想再在此人身上多费心思。
白方术哪里能猜透桓月的心里话,只当她是真心为自己着想,不由得又多看了眼她几分。
“姑娘近来可好?”
见二人之间气氛有些冷淡,全然不似刚才和宋公子在一处的样子,白方术的语气也颇有些没话找话的意味。
“托公子的福,月娘一切无恙。”桓月淡淡启唇,场面话也说的游刃有余。
她转眼,一手掀起布帘,遥望着帘外落雨。不知怎的又想起了宋景玉,那个模样惑人性子却无端恶劣的男子。
突然,马车吁的一声狠颤,匆匆打断了女子的幻想。
桓月一个不稳被震得就要仰面倾倒,白方术眼疾手快,伸手稳稳地扶住了女子。
可下一瞬,女子却下意识的一个抽手收回,这动作之迅速叫二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面面相觑。
白方术登时愣住,他用力攥了攥衣袖,压下心底几番的起伏,勉力一笑。
“姑娘这是怎么了?”
似是察觉到自己行为过激,桓月才将将开口解释。可双肩的一阵躲,避嫌之意又实在明显。
她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