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兰忽一拂袖,话如连珠道:“无论你想什么,你找什么男人帮你做事,做的什么事,那是你的私事,我管不着你!”
她最后语调微扬,顿挫一下:“依我看,天底下没有可靠的男人,不过你喜欢用,那便用用吧,我也不拦你,只不过……”
“我的剑,只杀敌人,不杀朋友。”
公孙兰掷字如落子道:“什么人是敌人,什么人是朋友,你永远分不清楚么?”
上官飞燕呐呐道:“我——”
公孙兰霍然打断她:“我不管从前之事,从今往后你便记着一点,涉及正事,不容你胡作非为,否则……我的剑,比你能找上的任何男人都要快。”
上官飞燕陡然变了颜色。
公孙兰缓了缓,道:“从前和你说过许多的话,望你好好再想想。”
上官飞燕道:“嗯。”
公孙兰心下轻叹,说了半天,这下又想起正事来:“对了,你既说南王世子在这,那他如今在何处?”
上官飞燕道:“他方才就在船厅里。”
公孙兰忽道:“你若能轻易把人弄来,为什么之前不行?”
上官飞燕道:“过去城主府守卫森严,而且宫翎生性孤僻,不与人交往,身边高手如云,寻常靠近不得。只是后来叶孤城不知为何离开了白云城,宫翎独自外出喝酒,我这才有了机会……”
公孙兰沉思道:“我现在想了想,其实刺杀一事,本也有蹊跷……此事太突然,太匆忙,我一直在江南,巳月二十四,你接到的是青衣楼告令。两天后,我收到你的修书,因此我才匆匆南下。”
青衣楼承袭上任楼主霍休遗规,素来下级不知上级。上官飞燕虽是红鞋子的人,但因为当初杀霍休有功,得以号令青衣楼众多杀手,可在她之上的那人,连公孙兰也不知道身份。
红鞋子当然没有这种规矩,若直接下令让红鞋子出手,公孙兰作为首领,必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突然蹙眉,问道:“林仙儿武功极高,那天晚上她救了宫翎,是谁看见的,她的行踪,她的事迹,又是谁告诉你的?”
上官飞燕道:“是柳余恨说的。”
玉面郎君柳余恨,公孙兰也听过他。
公孙兰道:“他人呢?”
上官飞燕道:“我也不知,他如今不在白云城中……”
公孙兰斗然回头,发鬓飘摇。
她又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夜色中,有一丝明亮的火光在远处闪烁,就像隔岸的渔火,公孙兰迎着风,眼神明锐。
“出事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来了句:“我忽然觉得……我们的人里面,出现了叛徒。”
上官飞燕听到这话,脸色霎白,手心冒汗,失声道:“大姐——”
公孙兰闭眼道:“不是说你,你还没那个本事和能耐。”
她脸色阴晴不定,冷冷接道:“我恐怕很快要离开一趟。”
“去广州府么?”
“不是。”
公孙兰没有说自己要去哪。
她谁也不信任,她要直接去找一个人,权贵的人头,滔天的财富,显赫的名声,对她来说不过顺手所为,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她怕那人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如今却有危险。
公孙兰本不是今日这样的人,她少时的性格更残忍嗜杀,刚愎自用,哪怕是如今她也并不觉得自己是一个完全的“好人”。
她的改变全是因为,她在少年时遇见了那个人而已。
……
林仙儿踽踽独行,嘴唇微动,仿佛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你不开心?”
她温和道:“我不是说,没有我开口,你在外面绝不能乱动的么?”
“旁人轻易伤不了我,你不必着急。”
“小鸟”乖顺地呆在她温暖的脊背后,只微微一动,作为回应。
她会心一笑,又不再说话了。
林仙儿也不熟悉此处,她觉得去哪里都好,若是个无人的安静之处,让她静静地呆着,那便更好了。
她喜欢安静。
船上渐渐出现不同寻常的响动,尖锐的呼喊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一直扑到她耳中。
有人在船上呐喊:“着火了!着火了!”有人醉生梦死,“铮”地拔剑高呼:“千杯浇不醉,渔火烧我愁!烧的好,烧的妙!”
有声声惊慌,似寒鸦乱鸣。
陡然间,一道极为冷静睿智的声音穿透了众人,他说他已制住了那纵火之人,止住了火势,只是那人服毒身死,盼望众人合力查看身边有无可疑之人。
船厅中众人惊呼,此人莫不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四条眉毛陆小凤!多亏有陆小凤在,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