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咽口水,抬头见她眉目淡淡,从容不迫,也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她笑道:“我带你去。”
二人所到之处,旁人无不侧目,窃窃私语。
“世间竟有这等美人,称天下第一也不为过,可怜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今夜算是睡不着了。”青衣男子在赌桌上摸着骰子,语气颇有几分惋惜。
身旁的麻子脸少年本也一副痴迷之色,听了这话却有些笑了:“这位大哥,你最开始不是说,不认识台上那位跳舞的姑娘,来这一趟就太不值了么?”
还不等他回答,一位白衣玉冠,气质华贵的醉汉立刻吟道:“才道牡丹惊世人,便逢瑶池镜中花,幸哉幸哉,若能得知佳人芳名,便是死也值得——”
他话语一顿,怀里珠钗满鬓的女人娇嗔一声,拧他手臂,“好官人,你若死了,可叫家里的姐妹们怎么办。”紫衣醉汉笑了笑,与她闹成一团。
青衫男子也便笑笑,几颗骰子灵巧地在他修长有力的指下滚动。
好在没过多久,终有人不负众望。人群一位衣着华贵,身形颀长的男人缓缓出来,他站在林仙儿面前,戴着丝绸手套的双拳抱拳客气道:
“在下震远镖局,昆山玉手冯玉城,敢问姑娘芳名?”
下面有人小声谈论,说震远镖局的冯大公子九岁成才,练成一手玉手可催金石,十四岁时便能独自从山西走镖到江南,中途剿灭了绿林帮流寇,受到朝廷赏识,其中不乏溢美之词,也有不少酸人酸语。
冯玉城有些紧绷的脸庞渐渐变得舒缓,面容也因自信显得更英俊了几分。
美人更比稀世珍宝,在这等销金蚀骨之地更引人虎视眈眈,旁人却还都只敢看着,不敢出头相,可偏就他敢!他自忖武功虽不算绝顶,但也颇排得上号,更何况他一表人才,家世不俗,即便是天仙……
林仙儿微微抬眼。
她眉间冷如凝雪,半句话没有说,只看了他一眼罢了。
这一眼,一刹那,冯玉城瞳孔收缩,如坠冰窟。
周围所有的声音和目光都已完全消失,红衣舞姬也不知何时早已停下,“哐”地,厅室静得只剩下一道清脆的骰子声,这骰子也很快便停在玉碗中。
冷,刺骨的冰冷。
剑意自她周身而起,宛如巍峨雪山倾下,刹那将天地荡涤一清。
众人宛如赤身裸体置在冰天雪地之中,皮肤颤栗,浑身毛孔收缩,莫说呼吸,就连思想也凝滞住。
她目不斜视地越过冯玉城,脚步未停:“继续。”
上官雪儿眨了眨眼,接着往前走。
两人彻底离开厅室时,凝冰的空气才似乎终于融化,一瞬间竟沸腾成了热水,众人无不面露惊骇,滔滔不绝地谈论方才之事。
那白衣醉汉挺直了身子,惊道:“她是何人物?”天龙南宗的大弟子郭峰奇道:“她身上的剑意如此骇人,竟是我平生所见……”一和尚沉吟道:“我见过叶孤城一次,恐怕此人的实力,仅在叶孤城与西门吹雪之下。”
这一会儿却无人议论别的。
冯玉城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须臾便绷着表情坐回原位。毕竟被底下那群人无视,也好过被他们当做笑话来看强。不一会儿,友人就笑着说起他碰了个钉子这事。
他只悻悻地摆手:“那女人好像是个瞎子,依我看,还不如刚刚跳舞的。”
“咦,方才那跳舞的美人去哪里了?”
青衫男人始终盯着林仙儿离开的方向,他眼含笑意,捻了捻胡子,充满了惊异、欣赏和探究之意。
“瞎子,女人,有趣,但在西门吹雪之下,这倒不一定……”
麻子脸少年好奇地问他:“为什么不一定?你认得她还是认得西门吹雪?”
男人笑得灿烂,那少年更心痒了,却见他忽盯着桌台大声嚷嚷道:“诶,诸位,方才赌大,是我赢了,一局五百两!”
……
厅室二层,精致的厢阁中,叫人迷醉的花香和酒气弥漫。宫翎紫衣凌乱,身形摇晃,仿佛想要从这柔软得不能再软的椅上站起来。
他想要离开,他想要去……他的眼睛透过奇异的琉璃和珠帘,眼白隐隐有血丝。
下一秒,他喉结滚动,布满茧子的掌心捏碎了酒盏。
腰间的蟠螭玉佩微微摇晃。
他也许不必走了。
……
夕阳已落,外面“轰隆”巨响,船身震颤,不过一柱香时间,大船在朦胧夜色中离岸入海。
林仙儿道:“你们这儿都在大晚上开船的么?”
上官雪儿也不明白,干笑道:“可能有钱人喜欢看星星看月亮嘛……”
“到了,我姐姐的房间就在——”上官雪儿刚想打开门,林仙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怎么了?”
林仙儿一脚蹬开门,里面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