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一柄无鞘的剑,也像有心人折落的梅枝。
她站了许久,握剑的手抬起。
剑风冷冽如雪,香雪香却更浓,那虬枝上点点寒梅,在风中凄然飘落。
良久,良久,林仙儿的手垂下,呼吸也渐渐粗重。
她掌心一颤,剑尖擦着她的鞋子,垂直地插入雪中。
林仙儿闭上了眼。
她停下时肌肉隐隐疼痛,化作一种疲倦的钝感。
她却不是为此停下。
她听到了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
现在脚步声也已停下。
“我可以给你治伤。”西门吹雪说道。
林仙儿没有回头。
西门吹雪望着她的背影沉默了片刻,道:“他的医术,没有我高。”
林仙儿道:“哦。”
西门吹雪没有再说话。虽然一开始说话的人是他,但现在他的脸似乎比林仙儿更冷淡。
他觉得自己又在她面前做了一件蠢事。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做了蠢事,最聪明的法子就是不说话离开。
他显然是个聪明人,冷着脸离开。
西门吹雪寄居这处偏僻村落时,每日都会来此地练剑,无论有没有多出来一个人,都是一样的。
往日上午他只在梅林两个时辰,今天却呆了三个时辰。
他离开时,没看到林仙儿的身影,等他回到村子里,却看到了她们几个人待在一块儿。
他的剑童竹风在剥花生,爱吃糖葫芦的石头在吃啃鸡腿,小英坐在一张她外公总坐着的矮木椅上,披着一件披风,开心地摇晃着小腿。
林仙儿头发披散着,半蹲在小英的木椅后,她没有握剑,纤细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女孩乌黑的发间。
她在给小英编辫子,动作温柔而娴熟。
而且她也的确是会说话的,她轻哼着江南水乡的曲子,小英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另外几个人围在她身边,所有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西门吹雪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她不仅是个剑客。
她是个女人。
尽管他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女人看,但她似乎确实是个女人,女人也确实应该和女人在一起的。
西门吹雪冷冷地盯着他们,像一头盯着人群的狼。
竹风见他来了,连忙吐了花生壳,上前笑道:“少爷,午饭好了,在屋里。”
竹风当然不能算女人,他身材高挑,面容清俊,怎么看都不像女孩子。
西门吹雪瞧了他一眼,忽道:“你近日愈发懈怠了,往日还能过我十招,上次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竹风的笑容霎时间消失了,脸色又红又白,他羞愧地低下头,沉声道:“我知道了。”
西门吹雪转身离开。
竹风略待惊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爷,不吃饭吗?”
“不必。”
他要回去练剑。
林仙儿似瞟了西门吹雪一眼,又低下头去编辫子。
“好了。”
她放下这孩子的大辫子,搭在她两旁稚嫩的肩膀前。
小英转过头,清澈的大眼睛倒影着林仙儿的侧脸。她仿佛并不害怕,她盯着她,情不自禁地伸出小手,轻轻揪了揪林仙儿如瀑的黑发。
那本来是她的杰作。
林仙儿微微一笑。
小英小声地惊呼一声,凑到她耳边说道:“对了,林姐姐,你还没有和我说完你昨天的故事呢,你悄悄告诉我。”
她兴奋开心得耳朵红了。
林仙儿捏了捏她的小耳朵,道:“我吓唬你走的,剩下的,小孩子就不要听了。”
小英道:“林姐姐真的当过强盗吗?”
林仙儿道:“嗯。”
小英道:“那故事里的几十年后的梅花盗是谁呀?”
林仙儿幽远的目光凝注着天空,过了许久,那道美丽忧郁的声音才传入小英的耳畔。
“梅花盗是我。”
地上的剑,仿佛在那一瞬间刺痛般颤动。
……
好几天都是这样。
西门吹雪总是晚上回屋才进食,他白天总在梅林里。
他也并不是不饿。
无论是谁,整天剑不离手,剑不离身,都是会饿的。可比起饥饿感,他现在更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
那天和他们一起上山,不过是他一时兴起。
对他来说,这种情况很罕见。
西门吹雪从小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万梅山庄很大,人却很少,只有扶养他长大教他练剑的老伯,陪伴他的剑童。
他有时感到寂寞,但他并不讨厌这种感觉。
他在万梅山庄的山巅执剑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