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呛”的一震声,乌鞘剑霍然出鞘!
一黑一白,黄沙漫天中剑光狂闪!
一点红剑招狠辣,嘶嘶破风,剑出时手肘处似凭空生出劲风。林仙儿剑势飘忽,万千变化,而疾厉于一刺之上。
剑光冰冷,血光更比夕阳瑰丽。
血。
谁也没想到,他们之间竟有一天会见血的。
可是他们都用剑。
剑,天生就是饮血的利器!
不是你的血,就是我的血!
剑器脆声交响,冷剑也正酣饮下滚烫的血。
林仙儿的血亦是滚烫的。
其实她的每一寸骨肉都似凝成了冰,寒冷让她不惧身体上的痛苦,却也让她难以通过痛感和触觉完全地掌控自己手中的剑。
所以她一直凭借自己的大脑和记忆来判断、来控制。她对身体中每一处肌肉和筋骨都有着非凡的掌控力。
但在温热的血意中,她的心跳倏然加速,她与她的剑仿佛在这种奇异的频率中嗅到了另一种感觉。
那正是剑客的直觉,或者是本能。
在酣睡中,在死斗中,甚至在死亡前的一瞬间,都不会消退的本能。
剑,不是剑客的武器。
剑,是从剑客的骨血中凭空生出的眼睛、指节、牙齿……
剑客生来就要用剑的。
她咬着牙,咽喉仿佛涌上一股无与伦比的血意和快意。
她忽自腕中震出一剑。
一点红瞳孔一颤。
这一剑之快,宛如闪电刺入他的眼球炸开。
剑光仿佛化作了天光,又渐暗下去,乌云如盘龙翻滚,而汹涌的剑风已如退潮般平息。
黄沙飞尘中,隐约看到两道萧瑟的人影。
他们似乎谁都没有倒下。
一点红的剑仍握在手,朔风中,他的汗与血都几乎冷凝了,惨绿的瞳眸显得残酷阴森,满身是戾气和杀意。
他显然很兴奋。
一点红笑道:“我明白了。”
林仙儿的剑,也是杀出来的剑。
她有没有杀过人,杀过多少人,答案都已在这一剑之中。
一点红道:“我竟完全看不出来你的师承,你的剑招很完美,但你的剑中还有破绽。”
这句话看似矛盾,林仙儿却懂他的意思。
林仙儿道:“我们过了三百一十二招,我一共有二十四处破绽。”
一点红赞道:“看来你比我清楚。”
林仙儿的确比谁都更清楚她的破绽,甚至她已了然该如何解决。
一点红道:“一个人受了伤一定会痛,哪怕他的心灵足够强韧能够忍耐得了,他身体也是忍耐不了的,但你似乎完全不一样。”
他一针见血道:“你用剑,所以你的优点,也是你致命的缺点。”
林仙儿道:“我明白。”
她盯着一点红的剑,那剑锋之上正是她的血。
林仙儿道:“可惜,如果我们是敌人……”
若是敌人,也许在那一瞬间她就能完全克服这二十四处的破绽。
一点红听出她话中酣畅淋漓的杀意,头皮骤然发麻。他脸上的肌肉颤栗着,大笑道:“我似乎也这么觉得!”
林仙儿道:“但不是敌人也很好。”
一点红道:“哦?”
林仙儿忽抬眸,她凝注着远方的大漠,缓声道:“你瞧,太阳已下山了。”
她整个人也已缓缓倒了下去。
林仙儿的话似散在半风中。
“还有人在等你回去。”
漫天黄沙温柔地接住她伤痕累累的身躯。
清亮的星光汇成一江银河,碎碎星子,岁岁年年。
她的眼帘盛满了大漠的星光。
“你……”
一点红的神色顿时有些几分惊讶,有几分为难。
也许是因为楚留香和曲无容的影响太大,他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对待林仙儿。
“去吧。”林仙儿道。
“我自己会离开的。”
一点红深深凝了她一眼,便毫不犹豫地收剑离开。赤红的血,正从他惨白的颈脖、右腕上深深淌下……
他并不会死,也并没有伤得很重。
因为林仙儿并不是要杀他。
他没想到林仙儿对力道的控制力竟如此精妙。
林仙儿握着剑躺在大漠上。
她的伤势不重,今日绝对见不了阎王。如此便没有回石林的必要,她干脆留在大漠。
林仙儿不再是第一日来到大漠时,对大漠的残酷毫无反抗之力的弱女子。
她的心灵和□□已磨砺得比大漠更残酷。
大漠是她日夜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