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林仙儿的表情遽地变得痛苦扭曲起来,苍白的手攥着被单,脖上的青筋骇人地凸起。
“小飞……小飞……”
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过,没入乌黑凌乱的鬓发中。
窗外的星光似已渐渐朦胧,一树寒梅立在风中,落似千万片,学雪随风而转。
林仙儿盯着窗外,始终不肯闭上眼睛。
今日之前,她并没有那样想过一定要和阿飞再见,她那时并不希望见他。一个人若活得很狼狈,有时更不希望见到曾经很亲近的人。
她也知道今生今世,她与阿飞的缘分早已尽了。
只是她还没有见到阿飞最后一面。
……
四年后。
茫茫大海中,有一处神秘的海域,座落着一座终年云雾缭绕的孤岛。
有人说它是一座仙岛,曾有人在此遇见长生不老的仙人。海上怒波汹涌,一望无际,巨大的海崖如天斧劈就,迎风站立着一位白衣飘然出尘的男子。
难道他就是那个仙人?
海浪涛涛,不停拍击着山崖下的磐石,千年如此,万年如此。
不知何时,一位剑客出现在了崖边。
谁也看不清他的动作,只看到他身姿笔直地站在那里。仿佛他本就在那儿,他本就是海崖边的一块磐石。
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很英俊,他的神情沉静得可怕,似乎无论什么事情都无法令他动容。
山巅之上的“仙人”负手笑道:“天底下哪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人,哪有什么起死回生的仙草,不过是些千百年前传下来的怪闻罢了。”
他倏然转过身来,竟是早已绝迹江湖的“千面公子”王怜花。
而他面对的那位剑客,赫然是十几年中纵横江湖行踪不定的飞剑客。
曾有江湖传闻说,飞剑客是昔日幽灵宫主白飞飞的孩子,而白飞飞和王怜花又是几十年前江湖第一女魔头云梦仙子和快活王的后代。
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难道这两人之间的确有着某种关系?
王怜花叹道:“没想到你会对这些海上传闻感兴趣。对了,你带来岛上的那孩子是……”
阿飞道:“故人之子。”
“故人?”王怜花语气稍顿,失笑道:“我还以为你我都是——”
王怜花是个随性的人,乐得一人逍遥自在,而阿飞……他也知道阿飞十几年来都没有成家。
一个人的生命中又能有多少个十几年。
王怜花幽然一叹:“都说人间多情,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人世间的情爱总留下许多缺憾。”
他凝视着阿飞的神色,阿飞却没有看他,也没有任何表情。
王怜花道:“但我倒是还听说过一桩传闻……”
阿飞忽道:“传闻是什么?”
王怜花微笑道:“那是千年前的传说了,传说这岛上有一棵不死的仙树,仙树有灵,若能寻到此仙树,便有机会令真情圆满,令有情人终成眷属。”
阿飞沉默了许久,道:“这是传说。”
王怜花大笑道:“的确是传说!因为从来都没有人见过,或许……”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似也想起了许多往事,往事如烟!
“有些事到底是不能强求。”王怜花道。
阿飞远远地望着大海。
山崖外,一道稚嫩天真的童声随着海风传来。
“飞叔叔,你在哪?我肚子好饿呀!”
远处有一位红衣女孩,她怀中抱着一个捏得有鼻子有脸的泥娃娃,一个人走走停停,喃喃自语。
女孩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仿佛是另一个人在说话:“好孩子,好宝宝,你饿了吗,你想要吃什么呀……”
阿飞盯着那女孩,冷冽无情的目光中竟似闪过一丝痛苦。
他道:“我该走了。”
阿飞大部分时间流浪在中原,很少来岛中。王怜花既然回来了,算算时间,也该到他离开的时候了。
王怜花皱眉道:“走?”
阿飞道:“我带她走。”
王怜花道:“走多久?”
阿飞道:“不知道,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十年。”
王怜花久久没有说话,忽然对阿飞的背影道:“你带着的那孩子,心思不简单。”
阿飞没有回头,似也没有听见。
王怜花不再多言,他沉默地望着天穹、海浪和落日。
天地茫茫,辽阔无际。
有些话,他本不必说。就像有些人,他也不必劝!
有些事本就是无可奈何的,正如流水东逝,日落西沉。
山崖上的秋阳已渐渐低沉,余晖如血,照在阿飞孤高冷漠的身影上。他腰畔的剑影落在嶙峋的山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