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像在说笑,然而佟曦晚没有跟着笑。
她想了想,慢吞吞道:“大人要不信我说的话,从开始就不该让我解释。”
裴映辞若有所思望她片刻,正色道:“听闻那日你身旁还跟着一个女子。”
佟曦晚脸上露出片刻茫然,“什么?”
“谁和我一起了?”随后想起来,“噢。大人是说岳知宁么?你见过她的,她那日喝得更醉,我后来约着她一起散步来着。”
“大人问她做什么?她没有掺进这事情里来的。”
“当真是她?”裴映辞淡淡道,“那日承恩伯府一直在大张旗鼓地抓窃贼,第二天却偃旗息鼓了,也没说抓没抓到,你说奇不奇?”
“大人到底要说什么?”佟曦晚道。
裴映辞没有回答,道:“还有更巧的,那在你家附近,乌叶庵里头,前几日也出了一桩新鲜事。被委派照顾承恩伯府二姑娘的嬷嬷忽然下山回府了,接着府里就开始搜查贼人。”
“佟曦晚。”他念出她名字,语气有种不加掩饰的凉薄,“那嬷嬷下山前后,你似乎就在你家附近;承恩伯府找人时,你又偏偏出现在那周围。我问你,你带走的究竟是谁?”
佟曦晚心里乐了,他要是继续虚与委蛇地演戏,她反而摸不着头脑,他要是把话挑明,她才更放心呢。
只是依旧装傻道:“不知大人认定了什么。我听你这席话只听明白了一件事,你说我住得离那个乌叶庵近,想必那日不是真为来给我道喜,不过是借贺乔迁来探探我的家?又或者探探周围的环境?您身份高,有了点什么怀疑,大张旗鼓地来,肯定引人注意,所以拿我当幌子。”
裴映辞道:“你很会狡辩。”
但是他没否认自己。佟曦晚心道。
那这一层原因也许确有其实。
他是什么时候做下这步打算的?
那日遇见他和他护卫实属于偶然,毕竟没也不能料到她会绕错路。
她当时隐约听到那侍卫报什么“嬷嬷”的事,那么对应一下,他是那时候才知道承恩伯府有异这事。
接着她和他们碰上,因此他是一看到她就立刻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了?还顺着她的话就说出“贺乔迁”这话。
这人到底有多少个心眼?
所以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可能已经利用过她很多次了。
她现在觉得,只要裴映辞还没失势,还是跟他当友军比较好,不然耍心眼什么的就够累了。
她想着,就假笑,语气也更柔和了:“我又不是怪大人!我知道大人欣赏我,不然也不是私下来找我问,便是直接抓起我拷问我也不敢吭一声。大人要用我当理由去办什么事,那也是应当的,我一个手下人,为大人‘鞠躬尽瘁’还怕来不及呢。更不用说大人还不介意我在外头也借点光,蹭蹭大人的威风。”
裴映辞眼见她变得笑靥如花,是十分心甘情愿的模样,然而言语中却挖了许多坑。
他看了眼她的脸颊,淡淡道:“别的看不出,脸皮是挺厚的。”
佟曦晚一声不吭。
“别转移话题,”他盯着她,“那个人是谁。”
他既然没有被糊弄,八成应当猜到了的,佟曦晚真不懂为什么执着于偏要她说出来。
她知道没法再混过去了,“是承恩伯府二姑娘。她觉得太闷,就下山了。”
裴映辞眉眼未动。
他果然知道。
她这次不再挤牙膏般,一定要别人问了才肯挤出一点话了,一股脑道:“她跑下来,看着无辜又善良,我冲昏了头,也不问来历,就帮她藏了起来。后来她说了自己身世,我怕惹上麻烦,连忙赶她走了。只是又心软,特意绕到他们府那边去看看,就又碰上她在躲,我又动恻隐之心,同时也是怕他们这阵仗要真把她带回去了,到时候说出我帮过她这一段,免不得记恨我,我只是平民百姓,不想承受这样压力。骑虎难下,索性帮人帮到底,大人知道我会给人装扮的,便想这法子把她带出来。”
“还在隐瞒。”裴映辞缓缓摩挲着腰间佩着的暖玉。
这是佟曦晚第一次注意到他竟然也佩玉饰,她还以为他一向眼高于顶冷心冷情,除了弓与长剑,不屑用这种东西呢。
她听了裴映辞的话,一时拿不准他是故意诈自己还是确实连那秘密也知道了。
知道了也正常。
但是她的习惯是他不挑明就继续装糊涂。
“我隐瞒什么了?”
他的眼神又恢复初见时那种冷冰冰,目光笔直锐利,气势逼人,“佟曦晚。我今天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你鬼话说多了,难不成把自己给骗住了。当真以为我不愿对你动手?”
佟曦晚两手又叠在一起。
他以为自己在干嘛?搞“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一套吗?她又不是傻子,大家都在演,凭什么要立即对他全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