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过了片刻,她若无其事接话,抬头间脸上阴翳尽去,又是明媚模样。
佟曦晚已慢慢步下台阶。
“你要吃什么。”夏泠眉眼飞扬,“我这次下江南寻觅了一个好厨子,把她弄来花了我好大价钱呢。”
“什么都行。”佟曦晚袖着裴映辞给的玉佩,探手进去掂了掂,不经意间往大厅里一望。
人群熙攘,天南地北的来者或倚靠在桌边,或立在一旁,都张着嘴说话。
“我们去后头吃。”夏泠满意来客情况,对她道。
佟曦晚摇了摇头:“不必。”
她还有事要做,避着人怎么行?
于是仍旧走下去。
佟曦晚瞧见角落尽头那桌的人桌上碗筷皆一片狼藉,不剩片叶。
正寻思他们是吃完了。许是察觉到她视线,那四人里也有人看过来,随即便站了起来,又朝其余几人说了什么,几人都松垮垮地起来了。
佟曦晚轻轻甩了甩袖,脚尖便转了个方向朝那走去。
夏泠落在后面,招手叫来个店伙计,命他跟在佟曦晚后面,尽心服侍她。自己想了想,往后厨走去。
佟曦晚到了那,那桌人恰好要往外走,无可避免便碰上了,他们看着凶神恶煞,不等后头跟着的伙计提醒她,她已垂首往旁边跨了一步。
那几人走过,大摇大摆,还有一人轻哼一声,周围的人都纷纷侧目,又避之不及。
有道阴冷的目光萦绕在她身上,佟曦晚抬头,那人又是说说笑笑如同寻常。
她嘴角扯开一点笑意,待他们走过便也抬脚。
“姑娘,你东西掉了。”
后头伙计着急的声音响起,“我这就替您捡——”
话未说完,东西捡起一半,已被人抢了去。
那四人中其中一个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拈着玉佩,笑眯眯的,眼底却殊无笑意:“什么姑娘,这是我掉下的。”
伙计瞠目结舌,又有点瑟缩,小声争辩道:“我分明看见是从佟姑娘袖中滑落出来的……”
“说谎可是要拔舌的。”那人沉下脸,径直将玉佩收了起来,扬声道:“这分明是我的传家宝。你们开黑店的岂有此理,叫她佟姑娘,我看你们分明是一伙的,想要讹我,怎么我掉了就成你们的了!你今日要不说清我揍死你!”
佟曦晚站在那一动也不动,温声开口:“他来来去去招呼客人这半天,许是眼花看错了,大哥饶了他罢。”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那四人一瞬间都看了过来,眼里有着怀疑。
“谁要在这里闹事?”夏泠拨开人群走了上来,煞有介事道:“要闹事也不先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
她一字一顿道:“这店门上的匾额是先帝曾经赐下来的,这店如今便是落魄了,也由不得人乱撒野。你们在这里吵吵嚷嚷,还以为是不把先帝放在眼里呢!”
本朝历来有重孝的传统,今上更是格外重视孝道,这一顶帽子扣下来,任是谁也得冷汗涔涔。
整个厅堂落针可闻,着实静了一遭,然后才听见那男人冷哼了一声,道:“我们走。”
走前又深深看了佟曦晚一眼。
待人一走,重又热闹起来,有人好奇问:“夏掌柜,你这店还有这等渊源?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去去去,有渊源也不干你们的事。”夏泠笑骂,“吃饭还堵不住你们的嘴!”
她转头和佟曦晚对坐下,仍带着若有若无的笑,那伙计收拾桌上的碗筷,偷觑她神色,抱不平道:“那分明就是佟姑娘的!我亲见掉出来的。”
“行了!这么啰嗦。”夏泠摆手,冷喝道:“他们付了钱不曾?”
果然……东家最在乎的还是这个。
伙计不敢再说,忙接道:“阔绰得很呢,一来就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人。”
店里从未见过这般豪爽的客人,他也没见过银锭子。
“我说你没见识,赶紧滚,一锭银子就迷住你的眼了!”
伙计委屈,不敢再吱声,忙把东西端下去了。
夏泠收了笑,一眼不错地盯着佟曦晚,缓缓道:“你故意的。”
这一句声极其低,立刻便淹入嘈杂的人声中。
佟曦晚没反应,夏泠便以为她没听到,正要再仔细盘问她,又想起难保附近还有人在注意这里动静,就恹恹地合上了嘴。
佟曦晚看了眼窗外,仍旧是微弱的日光,人影淡淡,路上的人都有点倦懒,只有墙角玩耍的孩童依旧兴高采烈的。
她觉得自己应当走了,因此也问同样的问题:“怎么突然将匾额的来历说了出来,你不是说要等你自己再把这店重新办大办辉煌了,再说的么?”
夏泠撑着下巴,道:“那都是以前了,不算数的。我都记不得了。”
佟曦晚不说话。她真的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