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府院中种植了几棵银杏,就在花园的门口处,叶落惊秋,院中的菊花葳蕤盛开,白、黄、粉……如浓稠的画卷,一路向前延展开来。
褚云城一走,人群散去,各忙各的,浇花的浇花、扫地的扫地……李无伤寻了个府内的仆役,问清了路后,穿过花园,到曲靖居住的夏颐院去,吴县令此时正在院中盘问,园中石径曲折,走到一处拐弯处,一瓢水差一点泼到鞋上。
“对不起,公子。”年经的丫鬟惊慌地放下浇水的舀子,立在径边,苍白地手交握在一起,低着头小声的请罪。
见她脚底沾着泥土,襜裳前也被水溅湿,周围菊花上也多见水珠,李无伤开口,“你刚来的?”
小丫鬟吃惊对方怎么知道,偷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小声回道,“奴婢是上月底来府内的。”
李无伤指了指菊花,“这花傍晚时分浇,最好也不要浇到已开的花朵上,否则日头上来,容易晒伤。”
小丫鬟声若蚊蝇,躬身行礼,“多谢公子教诲,奴婢记下了。”
府中都在忙着小少爷的百日宴,招她进来的人只嘱托了两句隔三差五的浇浇水,就忙别的了,没人点拨,她这些日子也是摸索着来。
李无伤嘴角一动,挥挥手,“你忙吧。”没走两步看到路边石凳上落了一方帕子,上面还有些危险的物件,“等等”
“公子有何吩咐?”小丫鬟急忙回头。
李无伤指着手帕上物件问道:“这是你的?”
小丫鬟点点头,指着一块阴凉低洼处,“是奴婢在墙根的朽木块上摘的。”
“你摘它作何用处?”若是食用,这些白落伞的量能致人死亡了。
小丫鬟吞吞吐吐,咬着嘴唇,在李无伤看来时,眼神闪躲。
李无伤:“不方便透露?”
“奴婢……”小丫鬟右手一只使劲的搓着左手,嘴里哆哆嗦嗦道,“是……之前……”
秋风骤起,交谈声吹碎在风中。
*
清风院中,审问还在继续。
吴县令手撑着头,第四遍听这文录说起曲江的古怪、狠辣,以及曲江与曲靖、曲汶之间的争吵不合。
千遍一律的故事,一旁记录的文书已经搁下了毛笔。
“几个孩子,你觉得曲老爷最疼爱哪个?”一道淡淡凉凉的声线突兀的响起,已经被磨得惫懒的人,都不自觉的看向声源处。
跪在地上的文录,转过身子,看着逆光中站着来人,对方一身青衣,长身玉立,面对众人的注视,神色闲适,手中随意的拿着一个很平常的木罐。
对方看着他,那双眼睛在长长的睫毛下竟比曲府最上好的琉璃瓶还要出彩,他不自觉的就说出了口,“老爷忙于外务,平时又多留宿于夫人院中,少爷小姐和老爷都不常见面。”
“奥……姜夫人年岁看着不大?”
“夫人是续弦,也是二少爷和三少爷的姨母。”文录说完砰砰的磕头,“三少爷仗着得夫人疼爱,向来不把我们少爷放在眼中,这几日小姐和三少爷起了龃龉,定然是少爷为小姐说话,惹怒了三少爷,才招来今日杀身之祸。”
又是这些,吴县令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若真能拿下曲江,他又何至于发愁至此,“把他先带下去,好生看管。”
说完,转向没有招呼不请自来的李无伤,“你是何人?”
李无伤点点头,“在下李无伤,是岐口镇桃李村人,受邀来曲府参加四公子的百日宴。”递上木罐,“这是明灯师父在二公子卧房中捉住的毒蛇,托我交给大人。”
得了吴县令示意后,仵作上前接过。
吴县令端起茶杯,闻了闻,抬起眼皮,“你似乎对曲家的事……很感兴趣。”
李无伤笑了笑,“平时在村里听着些家长里短,习惯地问上一问。”
吴县令冷笑一声,没等吴县令发火,李无伤接着说道,“不过要说此事,在下还真有些看法。”
吴县令放下茶杯,“奥?说说看。”
“指挥使大人给出三日之期,在下纵然有些想法,也不可能此时便论出曲折,有些事还需验证,才敢给大人汇报。”李无伤拱拱手,“大人若是信任,且等上两日。”
吴县令点点头,目前也并没有其他头绪,倒不如允他这个便利,看看对方能查出什么。
李无伤:“只是有一事还需大人允诺”
“何事?”
李无伤表示,“这两日需要出门一趟。”
吴县令沉吟片刻,“陈义。”
陈义出列,“大人。”
吴县令:“你这两日陪着李公子,听他安排,有什么事速来禀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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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曲仪之陪着褚云城来到清玉院,曲江的院子在曲府的最西边,除了院门看守和几个打扫的仆役,院中仅一名管事的老仆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