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越还记得她,只是似乎忘记了她的本名,只记得她戏里的名字。
康慈又重新介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康慈。”
“对,康慈。”樊越一带而过,像是刚刚想起这个名字。
樊越到哪里都是焦点,周围的人很快拥了过来,将康慈与他隔开。他的目光偶有与康慈交错,短暂几息,就会被打断。康慈不再看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宣传期正好碰上暑假,康慈跟着剧组跑路演,场场都不落。大多时候她一觉醒来会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清醒之后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跑到了另外的城市,不在南岛。
路演跑多了,一开始还觉得新鲜,后来便品出其中的乏味枯燥。不少观众是宣传组安排的“托儿”,提问环节会刻意往何景雯的绯闻上问。何景雯近来和某个流量打得火热,路演上的片段一条条剪辑出去,每个视频点击量都破百万。
康慈是新人,戏份少,身上没有话题,很多时候就充当舞台边角料,一个人站在灯光的边缘,阴影就在她的脚边徘徊。
闪光灯不落到她身上,她就在外圈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看见主持人奋力表现、娱记捕风捉影、何景雯的游刃有余却疏离,还有……还有樊越的不耐烦。
樊越不喜欢这种宣传手段,但他又必须配合。
片场之外的他也有这种像每个平凡人一样的无力片刻,有自己无法操控的事情。
在樊越第七次试图后退拉开自己和娱记之间的距离,紧抿的唇快要绷不住发黑的脸色时,康慈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声音细微,在人声鼎沸的路演现场本不应该被发现,可樊越的目光看了过来。
出色的导演总是有着最敏锐的捕捉能力,他能看穿人的细微表情,通过唇角细小轻蔑的褶皱判断对方的心思。
“康慈,”他伸出手,示意大家看向舞台角落的方向:“很有灵气的新人,《蝉蜕》是她的第一部出道作品,大家会在首映式上看到她的出色表现。”
他故意将众人的目光引向康慈所在的方位。几道闪光灯来的措手不及,康慈连表情管理都没有来得及做,她稚嫩茫然又笨拙无措的样子就被留在了娱记的相机里。
樊越向她走过去,手搭在她的腰间,带着她从边缘走向中间的位置,他风度翩翩,面容和善。只有康慈知道,樊越胆子大到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和她咬耳朵。
他用仅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被我发现了,你刚才是在幸灾乐祸吗,你好像很少会有这种表情,笑我吗?那么你也来试试这个被‘围攻’的滋味好了。”
话语里沾着笑意,就像是在逗她玩,并没有在真的生气。
“是怎么得到这个机会的?”
“第一次演戏就能和樊导合作是什么样的感觉?”
“在片场的时候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和大家分享一下吗?”
“给你留下印象最深的是什么?”
……
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一个又一个问题接踵而来。
一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又只待了两周,过程之中的种种细节康慈早就忘记了。
康慈微笑,方才的惊诧已经平复,她以微笑面对镜头。
“樊导是优秀青年导演,能与他合作我倍感荣幸。”
樊越在一旁微笑:“小小年纪就这么会说场面话可不行。”
康慈回望樊越,从他眼中看出了一点因捉弄而兴奋的神采,她直视镜头,继续说:“如果要说我印象最深的话……对我而言印象最深的是一场下水戏,樊导是个精益求精的人,那场下水戏拍了很久,为了拍到最满意的画面大家都很努力,在这样一个剧组里我才能学到很多,快速成长。”
康慈给出的答案无惊无喜,她本身又算不得什么话题人物,这样的回答虽然挑不出什么毛病,但也让众人觉得索然无味,短暂的寒暄之后,话筒又移向了别处。
“啧啧。”季良露出一个看热闹不尽兴的表情:“你应该说自己拍到快没命才对,明天绝对有大新闻,名导压榨新演员……我连标题都想好了,哈哈哈哈哈哈。”
康慈将视线移向旁边,就像没听到季良的话一样。
剧场的卫生间,洗手台是男女共用。樊越正在洗手,从镜子里看见康慈走进来,冲她点了下头。
“你看起来不像是第一次被采访的样子。”
康慈停驻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与樊越并排冲着手:“是第一次采访。”
樊越:“第一次面对采访的新人我见得多,刻意制造话题的、畏缩内敛的……什么样的都有,像你表现的这么老练的,还没见过。”
“在家排练了很多次来着,一直幻象被采访的样子,偷偷排练过。”
樊越笑出声:“你也会讲笑话吗,康慈。”
“也是会说一点的。”
“我还以为你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