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行车,邢玉芳只是念叨了一句车胎怎么坏了,就去忙其他的事情了。坏了的自行车被堆放在了车库里,最里层,就好像从来没有被搬出来过。
季良允诺的昂贵脚踏车一直没有出现,并且康慈认为,以后也不会再出现。
因为季良死了。
从他呼吸终止的那一刻,他的诺言连同着他的生命都在这个现实世界里消失殆尽。
康慈没有太多的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可惜,本来她还有一些期待的。
黄色的警戒线将季良家那栋漂亮的田园别墅围了起来,没有人照应的蔷薇在雨季却依然盛放的很好,花瓣飘落满地,新的花苞又再次出现,一茬接一茬,好像怎么落都不会衰败。
但这栋房子却肉眼可见地衰败了下去。
中年失意摄影师谋杀的妻子和儿子然后自杀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屠星出身于南岛很有名望的家族,本身又是艺术节小有名气的钢琴家,上流社会的人们品着这一家的惨案,作为下午茶的佐食。
康慈从花店买了一束白色的花,在篱笆墙外丢了进去,她从缝隙里看见花砸在了一个泥坑里,沾满泥水,她试图伸手去挪动,却怎么也碰不到自己亲手扔进去的花。
康慈仰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裹紧自己的雨衣,跑开了。
“去了哪里?”
她在玄关处解开雨衣的时候,盛喻凌默默拉开了偏门。
“……想见一个朋友,但是没有见到。”
“你去了季家吗?”盛喻凌问。
康慈点头。
“季良……”盛喻凌说出了这个名字,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名字,他没有再往下说,而是选择换了一个方向。
“季家的房子在法拍,价格压的很低,但还是没有人买,听说是因为案子发生的时候屋里面很难看。”
康慈看过新闻,南岛的新闻向来写得热辣大胆,恨不得从标题第一个字就夺人眼球。她知道那个姓季的不是什么好东西,对妻子和儿子下手毫不留情,攒了多年的怨气用刀来泄愤,新闻里说过季良有反抗的痕迹,在咽气前还护再屠星身前和季尧搏斗。
康慈脱下自己湿漉漉的雨衣,看着从雨衣上滴落下的水在玄关地面上形成一滩水迹,好像能把她照出来。
“哦,是吗,其实我没有太关注。”她又开始脱雨靴。
季家和嘉园的距离骑车要骑六七分钟,康慈这次是跑过去的,用了十分钟的时间,雨靴上弄得脏兮兮的。
轮椅动了动。
“你之前常常去季家玩。”
“额……对,季良是这里唯一一个主动找我说话的人,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长,我来到嘉园也就才一个多月而已,和季良也只是认识了一个月,所以其实……其实我们还不能完全算是朋友……”
雨靴突然变得非常难脱,康慈拔了好久也没有把自己的脚从靴子里拔出来,她有点懊恼地松了手,换另一个方向使劲儿,好像今天就是要和这个靴子较上劲。
盛喻凌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突然说:“康慈,不要难过。”
康慈停下动作,歪着脑袋看着盛喻凌。这是盛喻凌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诚然,盛喻凌一直都知道她叫什么,但他从来不说,他和康慈的交谈总是简短,省去了各种无用的称谓。
第一次叫康慈的名字,后面跟着的四个字,竟然是,不要难过。
康慈,不要难过。这句话也很简短。
“我没有难过,”康慈显出一分沮丧:“只是雨靴脱不下来,你能来帮帮我吗?”
盛喻凌难得好脾气地到了她跟前,弯下腰伸出手,轮椅的阻隔让他没有办法贴近,盛喻凌说:“你的脚过来一点。”
康慈把脚抬起来一些。
盛喻凌发现了问题:“这个型号小了,你应该穿大一码的。”
“是吗。”
“你以前都穿什么码的?”
康慈:“我以前穿表姐的衣服和鞋子。”
盛喻凌又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帮她把胶皮雨靴拔下,终于,靴子有了一丝松动,从脚上脱开。
像一块粘在身上的成分的淤泥被拔除,康慈松了一口气,脚踩在地面上,袜子也湿了,她把雨靴收起放在墙边。
“要我推你进去吗?”
盛喻凌摇头:“你先换上新的鞋子吧。”
康慈从鞋柜里找到自己平时穿的凉鞋,脱了袜子穿进去。
“康慈。”
“嗯。”
“你真的没有在难过吧?”
“真的。”
“那就好。”
等到康慈再次抬起头,盛喻凌已经按着他的轮椅走远了。
在暑假最末尾的两天,康慈收到了一份快递,来自季良的。
准确的说是来自一个月前的季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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