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修?”白玄棋问。
以前门派尚存,以无门无派的修士为散修;现在天下只有天枢院一院,以不皈依世家的修士为散修。
陈升想,白玄棋有疑惑,大抵是没想到他们竟会接纳散修入队。
他正要为白玄棋解释,又看见那个“二百九十六号”走到尸体倚靠的大树旁边,捡起了什么东西。
陈升眯起眼睛:“她干嘛呢?”
“好像捡到了什么东西。”
还真是。
“二百九十六号”弯腰起身时,手里多了一把短剑。
有人酸溜溜道:“躲过了画皮妖,又跟着我们找到了白师兄,现在还能捡到法器。她的运气是不是太好了点?”
陈升嗤之以鼻:“从死人手里捡东西,晦气。”
白玄棋倒是没说什么,看了那头一眼,道:“让她跟紧,莫要掉队了。”
陈升纳闷,白玄棋素来冷傲至极,平日最不喜与散修、凡人来往,怎么现在对那个散修这般叮嘱?
哦,没准附近有远目灵珠。
在远目灵珠底下,行事总归要小心些。
陈升立刻答应:“好,我这就去提醒。”
-
明宵盯着暗处的物什。
掉在树荫底下的,真的是一把短剑。
她刚说完想要武器,就发现了这把剑。
诡异程度相当于刚想睡觉就有人送来枕头。
明宵心里生疑,不敢直接捡来用,犹豫片刻,蹲在那把剑前面,拿树枝戳了戳它。
没动静,不像陷阱。
她这才敢把剑捡起来。
这里没有其他修士,这东西像是死在这里的修士落下的。
但是上面没有划痕,也没有沾血。
拔剑出鞘,剑身光滑,一点儿凿痕都没有,是崭新的。
难道这人没来得及用剑,或者不小心把剑扔掉了?
不懂。
明宵拿着剑挥了挥,还算趁手。
再半信半疑地看了看短剑掉落的阴影,又看了看倚在树上的阴影,“……谢谢?”
那头又有修士喊她:“二百九十六,干嘛呢?白师兄说了,要你跟紧点。”
“好。”明宵应了声,收好短剑,跟了上去。
修士们全都离开后,草皮动了动,一只触足拱开积雪和泥土,顶着一坨沾草的泥巴,张开了眼睛,看着明宵离开的方向。
与此同时,息音阁山门。
少年肩披大麾,依然在风中站着,双眼平视前方,像是看着夜幕中的远山,又像是透过远山,在看向别的地方。
他目光无神,双眸一眨不眨,身子也一动不动,活像一尊石雕。
突然,他肩膀抖了抖,眸中有了光彩,苍白的脸慢慢爬上一层薄红,薄红又慢慢爬到耳根上。
少年用蚊蝇一般小声的害羞音调,自言自语:“她对我,说谢谢。”
相隔数里外的揽溪峡。
触足上,血红的眼睛眯成弯月形状,黢黑滑腻的身体扭来扭去。
说谢谢。
她说谢谢!
可爱。
好可爱!
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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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宵把短剑别在腰间,指尖不时拂过剑柄,终于安心了些。
她跟上队伍,又觉得有些稀奇。
白玄棋素来讨厌凡人,也不喜散修。
现在她的身份不言自明,是侥幸混进世家队伍的普通散修,白玄棋竟然有闲情来管她?
莫不是过去这么多年,终于转性了?
不像。
要是他真的不再是那个自视甚高、傲慢凌人的白玄棋,陈升和这些弟子也不会对他又敬又畏。
明宵不免多看白玄棋一眼。
男子背影魁梧,头顶用白布条随意扎着马尾,白色道袍是用最好的云锦缎裁的,在山间蹉跎过,沾了些泥巴。
他背后的六合剑是以前金燊宗的法宝,剑格镶着华丽的宝石,刻着“六合”二字,剑鞘却缠了浅灰色布条。
那把剑本来就要缠布吗?
明宵皱眉,有些不确定。
六合剑能成为当年仙门最为出名的宝剑之一,不仅因为宝剑本身锐不可当,也因为那把剑鞘。
当年,锻器师视六合剑为杰作,特意为它配了一柄花里胡哨的剑鞘。
那把由紫檀灵木所制,镶金嵌玉,木面压了两层复杂的辟邪咒文,放眼仙门也是独一份。
为何她依稀记得,当年白玄棋得到此剑后,从未遮掩过剑鞘,也不会为剑鞘缠布条。
明宵刚想再靠近白玄棋几步,忽然听见附近有人说话。
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