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挺没意思的人,脾气直,会琢磨很多有的没的,只会拿真心待人,经不起开玩笑。”
她清醒地向他陈述自己的心迹,“我注定不能安然地享受你意图未明的示好,因为我会担心日后要付出等同的代价,会害怕自己不自觉地依赖于你、最后失去主见,会畏惧被戏弄,明明我的本意不是这样。所以希望你放过我,和我说一些真话,至少……至少别在这些难熬的时刻,把爱慕我这件事挂在嘴边。”
“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呀。”池君原讶异地看着她,温言细语地确认,“难道我心悦于你这件事……不好吗?”他复添上一句,“很令你烦恼吗?”
他的话真诚得招人愧疚,仔细想又觉得无心。
黎念看着君原那张人畜无害的脸,终于被他的习惯性敷衍和逃避重点勾得有些火。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她说,能不能花一息的时间共情下她的痛苦呀!
“池君原,”她终于生气了,“你所谓的‘爱慕’,难道是真的喜欢?如若你真的喜欢我,在被我拒绝的这么多个时日,在我迷茫无力的那些个时刻,你难道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只有‘快乐’的爱慕,难道不是单方面取悦你自己吗。”
爱令人善感,令人憎恶,令人形销骨立,在不被选择的失望和情不自禁的靠近里疯狂拉扯,最后大概率于南墙上撞个头破血流,仓皇收场。
黎念没谈过恋爱,但她受过生活的苦,觉得二者有相似之处。她在工作里付出过太多额外的耐心和感情,想要在事业上证明自己,苦点累点也无所谓——而后被“渣男”一般的现实玩弄,于各种各样的PUA和高层内斗里消磨掉所有热情,难以入眠,失望苦闷。
而君原在她身上毫无痛苦,证明他更像是观察着她而不是欣赏着她,像对待一个宠物、一个玩具。
黎念恰巧对这些不走心的利用很敏感,她讨厌被当成工具。
“君原,你问我为什么不记别人的仇,却总在提防你,其实你跟我都有答案,刚才的话就是答案。”黎念正在气头上,平时不敢戳破的实话一股脑倒了出来,完全收不住,“我不是非要你改变什么。但在你正视我们之间的问题前……我不能对一个‘假人’做到坦诚,不能再近一步。”
她没太给池君原面子,转身撂下他便走了。而池君原愣了一下,没追上去。
他在黎念离开的那条路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神色莫测。恰好谢枕安要去草堂诊脉,赶路时碰到君原,于是停下来,纳闷地问他在看什么。
池君原刚和黎念起过争执,整个人的气场都是冷的。但很诡异,又让人觉得他有点高兴。
他静静地看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答,他在看一朵山荷叶。
——
那天黎念都没有再搭理过池君原。
但池君原回到旗亭村的时候,恰好碰见她在和鹿斟说话。她像是没看见他,整个人已经完全振作起来,要鹿斟兑换诺言,教她一招锁喉。
“再有突发状况,”黎念侧对着他朝鹿斟比划,“我就冲上去,直接撂倒那个带头的。”
“不是说有我在不会出事的嘛。”鹿斟扒着饭说。
“有备无患嘛。”黎念笑。
池君原静静地观察,默默地想:她好像永远都在找问题的解决办法,遇强则强,一身斗劲。
……那么惹眼,怎么偏说是他在招惹她。
到夜里的时候,两个人就无法装没看到彼此了——冷战中的假夫妻无法分房睡,鹿斟能为了睡眠和他们拼命。
于是池君原先上了床,黎念后熄灯跟上,两个人一个睡里侧,一个睡外侧,中间隔着半尺多的距离,背对着背各自无言。
黎念觉得有点尴尬,池君原倒是没心没肺,入睡特别快,失眠的黎念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也睡熟了。
待得月亮上来,池君原坐起身,轻盈地从简易的床上翻身下去,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很快便饮水回来,立在床边静静地看她半晌,而后忽然俯身用一只手撑在她颈侧的软枕上,轻声说:
“明明是一个谙世事的人,心里却奢望着永恒……吗?”
他像是好奇般,低头在她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浅又秘密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