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像一样,都清冷而温柔。
林佳桐瞥到生卒年,心头一震。
今天是她的忌日。
就是在去年的今天,路言舟永远地失去了他的母亲。
路言舟把那捧鸢尾花放在墓碑前,蹲下身,和那张小像里的母亲,隔着无法跨越的界限,相望。
“妈,我来看你了。”
他的喉咙上下滚动,像是在极力地吞咽悲伤。
“我养不好鸢尾,只能买一束,给你带来了。”
林佳桐站在一旁,不知为何,眼眶酸涩。
秋风刮过,吹起发丝,她就任由头发乱着,也还是一动不动。
此时此刻,不论是正视路言舟,还是正视云微宁,对她来说,都有点困难。
那种悲伤,太过刺眼了。
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五岁那年,密不透风的夜。
失去至亲的感觉痛如剜心,而路言舟整整承受了两次。
林佳桐都难以想象,他的灵魂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妈,我一直都有听你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活着。”
路言舟有些哽咽了。
“可是小时候,听话是有奖励的,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
“妈妈——”
尽管克制着情绪,眉眼间的痛苦却还是挡不住。
林佳桐缓缓蹲下身,陪在了路言舟旁边。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倾听着,希望路言舟能觉得没那么孤单。
“不到这一天,我不敢来看你,”路言舟把头埋得很低,“对不起,让你惦记我这么久。”
“答应过你的,我都记得。”
“不管发生什么,我也一定会做下去。”
林佳桐不解地看向路言舟,惊觉他的表情中,居然带着一种狠厉。
一定会做下去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呢......
她压抑下急切想要追问的心,但默默地记下了疑点。
大概是因为很久没来了,路言舟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跟上学回来给妈妈讲述趣事一样,一件又一件,炫耀珍宝般,不厌其烦着。
说了好久,好像还没累。
“对了,妈妈,今天还有件很高兴的事情。”
路言舟突然转头看了看林佳桐。
“她说,她原谅我了。”
意外被提及,林佳桐猝不及防,懵懵地瞪圆了眼睛。
这简单的一句话,实在太有杀伤力了。
她缓来好久,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林佳桐不知道要回应什么,于是对着云微宁的小像,认真地说:“阿姨,您好。”
奇奇怪怪的,跟见家长似的......
路言舟见她这副紧张的模样,安慰她:“想说什么就说,没话说,也可以不说。”
林佳桐琢磨了一会儿,开口道:“阿姨,您一定是个特别好的人。”
她有点害羞,没说出下半句话:所以您才把路言舟教育得这么好。
“嗯......还有,您也不用担心他,他有很多爱他的粉丝,也有我们这些剧组的朋友,我们不会让他孤单单一个人的。”
说完,林佳桐如释重负。
路言舟柔声问:“没别的想说了?”
“没了。”林佳桐的确不会和长辈交流,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多的了。
“不过,我有话想问你。”
“我吗,”路言舟犹豫了片刻,“也不是不行。”
“是有关阿姨的事,可以吗?”
“......”
“可以。”
林佳桐的问题很多,思来想去,先问了个从到墓园门口就搞不懂的事。
“你是首都人,家在首都,为什么......阿姨要葬在这里。”
路言舟似乎是猜到了她会有疑虑,没让她多等,讲了个表面的说辞:
“因为这几年都在北城住院。”
“在这里住院?”
林佳桐回忆起那家郊区的病院,狐疑道:“难道是我跟去过的那里吗?”
“对,我当年经常拍完戏就没了影子,其实就是去照顾妈妈的。”
“所以......不是因为那个女孩儿?”
林佳桐知道江晚南的名字,但就是叫不出口。
路言舟扯出一抹笑:“最初不是,但后来遇到了,算是......我妈妈的病友,偶尔也会去看看。”
“阿姨她,生的是什么病啊?”
问完,林佳桐又连忙加了句:“要是不方便说,也可以不说。”
路言舟的笑显得更加牵强了:“人都走了,也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