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凝睡足了长长的一觉,翌日醒来时,天光已大亮。
外面有刻意压低的轻微声响,顾忌着房内还未睡醒的人,一举一动都十分小心谨慎。
或许,也不只是因为主人还未醒,应当是自从世子受伤恢复记忆之后,梨花院内的众人就陷入了莫名的忐忑与消沉之中。
直到昨日姑娘回来,雷厉风行的解决了当前乱局,会明居与梨花院好似从此泾渭分明,大家才清晰的明白了这份改变的分量。
醒来的薛凝也没叫人,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将自己卷在柔软的锦被里,闭着眼睛继续休息。
日后再不会有人找许多事来消耗她的时间与精力,不会占据她所有心神与注意,她的日子只会比从前悠闲轻松许多。
这次一路急匆匆从淮州赶回来,长时间匆忙赶路的滋味并不好受,且一回来就迎战一般开始与魏琮对峙,怀揣着无尽戒备与谨慎的薛凝清楚自己昨日如愿胜了一场,但这也意味着如今的她足够疲累。
她懒洋洋的躺在床上,无视有些饥饿的感觉,继续睡回笼觉。
等薛凝真正清醒下床,时间已近午时。
约莫是因为睡饱了,梳洗过后的她神情不见半分憔悴,即便不看镜子,她也清楚自己现在这张脸光彩照人,总之,是一张现在即刻出门都不会让她弱了半分声势的漂亮脸蛋。
薛凝对这样的自己十分满意,在外人眼里,如果她因为魏琮恢复记忆就顶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见人的话,她都会看不起这样的自己。
阿炽很好,她也很好,至于魏琮好不好,那与现在的她毫无关系,所以,她大可不必多此一举,将自己变成他人口中的笑话与谈资。
竹绿给坐在软榻上看书的薛凝泡了杯茶,“姑娘,今年春天的雨水有些多啊,咱们在淮州时这雨就不少,回来的路上也老是下雨,如今这天又阴下来了,过一会儿少不得又是一场雨。”
薛凝闻声抬头,视线看向窗外,此时天空中已经密布了阴云,偶有几滴零星雨水落在院内的花草树木上,发出滴答声响。
“今年雨水确实多,”薛凝想了想道,“让人传话给李掌柜,商行那边陈粮暂且不要出手,先留着再说。”
雨水多不一定有灾,但未雨绸缪总不是坏事。
竹绿应了一声,出去叫小丫头给人传信去了。
薛凝这边书刚看到一半,院子里就传来热闹声响,她只遥遥听见声音,就知道来人是谁。
气质英姿飒爽容貌俏丽的崔玉容一进门,就看到坐在窗边软榻上优雅恬静如一幅富贵仕女图的薛凝,她眉目平静,姿态安然,半点没有她所担心的憔悴与失落。
矮桌上精巧的红泥小炉里水声潺潺,名贵的雨前春茶被热水冲泡出淡淡的宜人茶香,薛凝慢条斯理的饮了一口茶后,才抬眼看她,“怎么来得这么急,也不提前下个帖子?”
“以你和我之间的关系,还需要下帖子?”崔玉容快步上前道,“我们两个又不是外面那些虚情假意的面子姐妹,我来看你,自然是有事找你。”
有些人嘴上是没说一句担心,但无论是态度还是神情里,全都写满了担忧与挂念。
薛凝将人让到榻上,“坐吧,有什么事慢慢说,我如今时间多得很。”
“茉莉你先退下,”崔玉容对一旁看顾着茶炉的茉莉道,“我和你家姑娘说点私房话。”
茉莉看向自家姑娘,得到薛凝首肯之后,才轻手轻脚的退了下去。
“这才是好丫头,”崔玉容开口称赞道,“不管谁发话,只听自家主子的吩咐,这才是真正的忠心和听话。”
“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我讨论我的丫头好不好的?”薛凝看着与自己隔桌而坐的好友,笑了一下,“虽说我如今空闲时间多,也不好这么浪费吧?”
“你现在还能笑得出来?”崔玉容眼含惊讶的将人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个遍,说话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笑不出来就别勉强,你在别人面前强撑还有几分道理,在我面前,就不用太苛求自己了吧。”
闻言,薛凝笑着摇摇头,给好友斟了一杯茶,“放心,我既不勉强,也没强撑,更不会苛求自己,日子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我过得很好。”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面子嘴硬的人,”崔玉容到底露了几分担忧,“但是,世子现在这个情况,你也不见得多开心,我今天紧赶着来见你,就是想知道你和世子日后是个什么情况。”
如果不是昨天薛凝刚回来没空见她,崔玉容早就登门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与撑腰,魏琮记忆有没有问题她不关心,她只在乎自己最好的朋友。
被问到关键,薛凝面上笑意淡去,她直视着自己这位情真意切担忧她的好友,神色和语调一般平静,“我和世子,从此之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这话一出,崔玉容心尖一揪,她是见过曾经的魏琮与阿凝有多好的,那样好的两人,如今因为一场失忆成为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