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附云给周珍指点方向,她往往用朝中实事来举例,周珍的温书因此也更加有的放矢。
此届会试主考官乃是帝师,韩涛。
位列三公,配享太庙,他辅佐女帝于微时,未曾有过门户之见,年事已高,不再涉具体政务。
荆附云私底下指点周珍。
韩涛为帝选材,不喜夸夸其谈地吟风弄月,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读书人,喜欢能揭示问题本质,结合己身思考提出解决方法的人。
考生要在论述中,证明自己会是一个对朝廷有用的人。
荆附云偶尔与幕僚议事,也会带上周珍旁听。
一项政策缘何能被提出,从提出到推广,可能会遇到哪些阻力,如何借势达成目的。
荆附云告诫她。
为官者,良心与手腕缺一不可。
这便是为周珍日后进入官场铺路了。
三月,会试拉开序幕。
周珍在此次论述中摒弃了花哨的文采,稳打稳扎,力求实事求是。
她着意调引了朝廷公开的数据,力求每一步都切实可行,将方法论拆分成几个节点,从节点倒推阶段与可能存在的问题。
文风几近议事的奏折。
周珍又检查了一遍,确认答卷再无问题,便申请提前出了号场。
出考场的路上,冤家路窄,碰上了伍林杰,伍林杰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杨岭的男人可真丢人,叫一个女人拿了案首,简直笑掉大牙。”
他的小厮附和着说:“就是,女子考什么功名,这不闹笑话嘛。”
周珍毫不示弱:“你比我大好几岁还同我在一届考场,我才要替你丢人呢。”
伍林杰气得跳脚:“别以为拜个老师就能得意,从来就没有女人考上进士的,你死了这条心罢。”
周珍冷冷瞧他,不再与他做口舌之争。
是与非,成绩出来自然见分晓。
距离考试过去了三天,几位考官评阅了所有试卷,敲定录取的人次以后,评阅出了前十的试卷呈递给主考官。
评卷过程中,考生的名字都是隐去的。
能送到韩涛这里的试卷,答卷各有所长,韩涛一本一本翻阅过去,心中渐渐有了定论。
他从十卷中挑出一本,给了甲上的评分。
这卷论据详实周到,行文老辣,担得起头名。
放榜的前一日,荆附云叫了周珍过去,提点了一些注意事项,看得出来,师父很是高兴。
周珍小心翼翼地问,自己是不是中了。
荆附云但笑不语,临出门,赠了周珍一个蟾宫折桂的摆件。
荆附云是她的师父,对她才学几何最清楚不过,今日,阅卷想必已然结束,能让师父特意把自己叫过去。
看师父神色,她应该,考得还不错。
周珍暗暗有了一个设想,却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周珍叫这个设想弄得飘飘然,她读书一贯沉稳镇定,这一宿却翻来覆去没有睡着。
她如今暂居钱家,托钱芳玉看顾,周珍不用亲去贡院门口等榜了,一早,钱芳玉便派了小厮去看榜。
周珍在屋里来回地走,年幼时,不自在便会咬手指的习惯又冒了头。
钱芳玉也在正院,只抱手笑看。
周珍年纪摆在这里,到底还有几分小孩心性。
“恭贺周珍姑娘高中会元!”远远地,小厮高声恭贺道。
会元。
她是会元。
她辗转反侧一宿,这个消息真正落地,周珍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傻了不是,”钱芳玉笑道,让侍女放赏。
朝廷会有报喜的人一家一家去通报名次,后头,还有的热闹呢。
周珍一头扎进钱芳玉怀里:“钱大人,我是会元哈哈哈哈我是会元。”
钱芳玉摸了摸周珍的头发,夸赞道:“做得很棒。”
此届会元是名女子,周珍之名传遍大江南北。
那伍林杰也中了,只堪堪挂在取录末尾上,闻听周珍取中会元,在号场门口的纷争一时传为笑料,伍林杰好长时间没赶出门。
伍林杰的表哥也在此届,姓荀,名荀封岳,本是此届会元的热门人选,会元叫周珍取中了去,便只屈居第二。
“今年的解元是位娘子呢。”许多人都在私底下议论。
也有很多人不服,周珍的来历与过往自是被扒得干干净净。
周珍不顺父母,大婚之日背弃夫族,实是不孝不剃之人。
朝野风闻奏事。
他们像是闻着腥味的猫,女帝临朝,以荆附云为首的女官们为帝所倚重。
女帝提拔并青睐那些女官们,女帝登基后,朝堂上对钱芳玉的攻讦便从为停止,参她抛头露面,不修妇容,言语放荡,败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