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上京打空最后一滴血。
顾岁晴相信易安可以做到,易安也相信顾岁晴能坚持到清扫苍厥可汗后的回援。
钱芳玉叹了一口气。
要她说,最稳妥的法子自然是去支援上京,那个顾岁晴是疯了,才会想在这个时候去把苍厥一锅端。
既是践行,碰上了,自是要上前打一个招呼,钱芳玉用扇指着易安的鼻子:“要不是这是顾岁晴的亲笔书信,我都要怀疑你两是不是夫妻。”
上京眼下是何等凶险,谁都不知道,下一个传来的消息会不会是顾岁晴的死讯。
钱芳玉在俞朝四境跑生意,成年和各色帐目打交道,对上京的银粮人马有个大致估算。
天地良心,她以为跟着顾岁晴能挣得四方来财,结果俸禄,民生,赈济,军事,个个张口跟她要钱。
她梦里都是有人追着她要钱。
在收到上京的顾岁晴来信要粮后,钱芳玉当场就疯了。
“粮食,哪来的粮食,把我砍了送过去当粮食好不好。”钱芳玉发作了一通:“就这还赈灾,赈吧赈吧,老娘去喝西北风。”
她这辈子,从营生起,就没这么窘迫过,恨不得一粒米能堵两张嘴。
荆附云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季的土豆还要一个月才能采收,你看看,哪里还能挤出点粮食。”
最终这个活计,还是落到了易安头上。
军队从城门鱼贯而出,浩浩荡荡,烟尘不绝,江清源错愕地看着军队的方向。
各路豪强宗室都在观望上京形势,许多势力已经发了声讨的缴文,随时准备拥立新君,正本清源。
衡山公主在徐州的军队竟不是往上京去的,军队往北,剑指草原。
……
渔阳城外,一条道路上,粮响与军队蚂蚁一般,拉得很长,一眼望不动尽头。
许多流民拉长了脖子,看着那车载斗量,不少人缀在车队后面,一边希冀着领头的贵人能大发善心,一边盯着脚底,兴许车队里能掉些米粒,肉丝,一点不要的菜根也好哇。
他们并不敢靠得太近,只是远远缀在苍厥人的攻击范围外。
这是苍厥人的队伍,苍厥人驱赶他们,就像在草原上驱赶牛羊。
他们将中原人称为两脚羊,胆小的,阴险的两脚羊。
“真搞不懂,伟大的可汗为什么总是看汉书。”面容粗矿的苍厥人说着异族的语言。
“谁知道呢,这不重要,他能带领我们得到更多的土地就好。”另一个人用蹩脚的语气说着汉话:“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西湖的秋天有桂花飘香,夏季有荷花十里,俞朝物产丰饶,这是可汗念过的一句话。
“这是可汗想要的。”苍厥人说:“我们只需要听可汗的。”
苍厥人并不干活,只用鞭子驱使这些俞国人推车卸货,兴致来了,随手一指,挑中了一个老汉。
“你,跑,跑快点!”苍厥人嘴角的笑意残忍。
老汉放下手中的活,轮到他了吗。
都是命啊,老汉没有希图去求情,有人这么做过,结局不过也是受尽折辱而死。
老汉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远离苍厥人的方向跑,几乎手脚并用,他跑得身体踉跄,视线模糊,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不断有箭矢落在他的脚边,像是猫戏老鼠,苍厥人游刃有余,哈哈大笑。
一直到他们失去兴味,箭矢穿过了老汉的身体,老汉扑倒在地。
结束了。
终于结束了啊。
……
他终于,要死了吗,老汉睁大浑浊的双眼,试图去看清什么。
远方有滚滚烟尘,来人看不清面目,他们穿着盔甲,马匹雄壮,马蹄高高扬起,在老汉身前停住。
易安看了一眼,目光落在伤口上,神色冷峻:“抬下去,还能治。”
苍厥人反应了过来,戒备地盯着易安这边,此地距离草原不算太远,苍厥并没有预料到会在这里被人拦下。
劫苍厥辎重这事,一回生,二回熟,上一世他带着镖局几个人,只能烧了个干净。
这次却是不行了,家大业大的,进帐能多一笔是一笔。
两边消息不通,从北地到上京,最快的飞鸽一来一往要五个日夜,而战场,生死一瞬。
上京。
投石机早就打空了,现在的石头,是百姓拆了房屋,一车一车运过来的。
顾岁晴与王虎志一道,每日殚精竭虑,据守了一月有余。
这是一个奇迹。
顾麟殷向苍厥借兵十万,可苍厥有吞天的野心,上京城下的苍厥人,远不止十万之数,几乎十倍于城中兵士。
苍厥倾巢而出。
城中的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在与天争命 。
顾岁晴的话语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