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世子赵延跔。
没有一个,称得上好消息。
却也没料想过,竟能收到苍厥部落首领寄来的文书。
写得很是用心。
“以我度之,俞有必亡之兆……自残人民,行赂朝臣,诈为己功……兹者致书,欲与公主协谋同力,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1】
顾岁晴将文书扔给了韩涛。
“布泰欲谋中原,边患虎狼矣。”韩涛道。
布泰是苍厥最大部落的首领,草原上的一代雄主。
“这样的招安书信,朗州境内,有多少人接到了。”顾岁晴前所未有的愤怒。
这话不能深想,直叫人毛骨悚然。
朗州境内,有多少官员同苍厥报有默契,通敌叛国。
流窜的苍厥人,无疑是最有力的佐证。
“该杀。”顾岁晴红了眼。
只有她和易安知道,这文书上,句句属实,后来果真也是苍厥覆了大俞。
无能,无力,方使人愤怒。
“阿晴,不能急。”易安缓声道:“不能急,此非一日之功,苍厥是,你也是。”
“拿去烧了,”顾岁晴恨声道:“放这平白给我添堵。”
顾岁晴担了宵禁这个苦差,渔阳治安好了一大截,这都是知府的政绩,知府简直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也不再拦着荆附云和顾岁晴的私交。
顾岁晴同这个姑娘有些眼缘,荆附云博学有识,眼界独到,是个很有想法的女子。
只可惜身体不太好,顾岁晴让宫里带出来的医正给她瞧了,也只说先天不足,得好生养着。
叫人气闷。
顾岁晴鲜有同龄的女性朋友。
还是个这般柔弱的。
她同京中贵女打过交道,贵女大抵也是温柔的,但那多是交际时带上的面具,叫人难以揣测真实性子。
荆附云看似柔和,却内有锋芒。
这姑娘心正。
“我既来了,总不能在殿下这白吃白住。”荆附云这般说着,从顾岁晴手里领走了收录户籍的差事。
顾岁晴先一步整理的,是自己手下人的户籍,理清后,就开始收录渔阳人,驻扎的商户,有产业的市民,务农的农丁。
在上京步步受阻的清田策,在渔阳,在顾岁晴手里掌兵之后,顺畅地推了下去。
文书满地都是,韩涛对荆附云很有耐心。
“你爹要知道了,只怕会斥你不务正业。”顾岁晴对荆驸云道。
韩涛吹胡子瞪眼:“正业,什么正业,不出五年,让附云来当知府,保管比她爹强。”
荆附云笑了一下:“要不是身体不好,早先许的人家怕我不能生孩子,我早该嫁人啦。”
“嫁作人妇,孝敬婆母,相夫教子,书上说,这是天经地义。”荆附云这般说着,神情落寞:“后来上门提亲的,不是续弦,便是一心攀附爹爹的权势,妹妹们都许了人,是我这个长姐,耽搁她们了。”
韩涛讪笑一声,顾岁晴也一时无话。
“殿下贵为公主,自是不用的。”荆驸云回过神来,往回找补道。
顾岁晴摸了摸荆附云的头,想起前世,赵延跔的母亲,实是个很难相处的夫人。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现在想想,也不怪那位夫人,夫人嫁进了赵家,便是赵家人,以赵家的利益,子嗣绵延为先。
世人便是这么教化女人的。
“你有父母撑腰,再不济,也有我呢,”顾岁晴只能这么安慰。
“也就感概两句啦,世间女子千万,我已经是其中境遇顶好的了。”荆附云笑道。
临近过年,街道逐渐喜庆起来。
换春联,贴桃符,张灯结彩。
这一年,是顾岁晴得封公主后,头一次回到渔阳过年。
大年三十,渔阳满地的鞭炮声。
顾岁晴围着大衣站在庭前,易安替她点燃烟花。
烟花如梦似幻,烟雾缥缈,易安芝兰玉树,笑着看她。
顾岁晴心中一动:“谨之,你想要孩子吗?”
“你想生,我们就生。”易安道。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我希望我的孩子,生在太平年间。”顾岁晴捏了捏易安的脸。
“听你的。”易安说
太平年。
易安在晚风中环抱住顾岁晴。
他们都清楚。
这世道,在走向乱局。
大年初二,来了圣旨。
圣旨中勉励了顾岁晴在安民和农事上的功绩,多是安抚和劝慰的官话,天使朗朗唱诵:“……使衡山公主顾岁晴持节,无诏不得入京,钦此。”
无诏不得入京,这是将顾岁晴钉死在了渔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