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我想讨些人手。”
“做什么。”皇帝道。
“挣钱。”
皇帝轻斥道:“女孩家的抛头露面,像什么话。”
“大俞太缺钱了,那些庄子只是杯水车薪,孩儿想为父皇分忧。”
皇帝没再说什么,像是早有预料一般,点了点头,示意苏四:“给她看看。”
顾岁晴从苏四手上接过,案板上厚厚一沓,打开来看,竟是俞国地图,图上详细标注了各地经商的势力范围,走商路线,条条经济命脉在地图上蜿蜒,顾岁晴有注意到,那些线路交汇最多的地方,一个是上京,一个是地图的最下角,大俞最南边,广州十三行。
那里是俞国最大的港口,整个俞国的海船辎重都汇聚在那里。
这是大俞承平百年,国力的沉淀,有这份详实的资料,顾岁晴后续无伦做什么,都能心中有谱。
顾岁晴将这些收拢袖中,突然发现,皇帝有些不一样了。
顾岁晴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出格的,而且,也并没有很好地瞒过父皇。
前世,会在最后将虎符留给她的父皇,顾岁晴在试探,父皇对自己的容忍,能到哪一步。
都说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父皇的态度却堪称玄妙,如果说之前,是为父的慈心在替自己遮掩,收尾,比如她杀了耶律昂沁,父皇对自己错漏百出的谎话遮一只眼闭只眼。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岁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有意无意地,父皇在引着她向前走。
这份资料详实,细致,绝非一日之功,有那么一瞬间,她想要直接承上折子,将变革推进到底。
父皇日日勤政,后来史书,传唱的也是英明,若他一直健在,换了顾麟殷那个荒谬的继承人,也许俞朝能走向另一条路。
她那三成把握,尽数押在她的父皇身上。
顾岁晴心中思绪翻飞。
“我给你一些好手,但能不能用起来,就看你的本事了。”皇帝道。
顾岁晴应是,退了下去。
要从人身上谋求什么,无外乎威逼利诱,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她需要钱,需要很多的钱,才能培养人手和亲信。
顾岁晴看着易安,长叹一口气,自嘲道:“让你帮我挣钱,是不是太大材小用了。”
易安是顾岁晴在朝中的耳目,也是分析世事,对照前世今生的谋士。
“我给殿下推举一人。”易安笑笑,娓娓道来。
钱氏,家里是做粮米生意的,定居上京,战乱年间,粮草被朝廷征用,举家南迁,途遭响马,财资俱损,一穷二白地去了广州。
从寂寂无名到一方巨贾,钱氏只用了五年。
他游走于官场与土匪,因着眼光毒辣,很快就攒下巨资。
雁过拨毛,以锱铢必较著名,人称钱算盘。
若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易安在顾岁晴面前郑重提起。
那个时候,民间大量走私阿芙蓉,这些阿芙蓉的源头是带着高帽的传教士。
阿芙蓉这个东西,主味罂粟,本作药用,被西洋人做了改良,一旦吸食,叫人如登极乐,从此再离不得,早些年是禁过的。
只那个时候,有今朝没明日,朝廷也再腾不出手,混乱与贫穷让毒之花疯长,流毒无穷。
那时钱算盘手里结交广阔,盘踞广州十三行,已成枭雄之势,只要是生意,就没有不敢做的。
除了阿芙蓉。
他放话,此乃他平生最恶之物,严禁手下沾染倒卖,如有违背,即刻驱逐。
在他的强势号召之下,阿芙蓉虽流通俞朝全境,但在阿芙蓉入港口处,广州这个地方,竟罕见地为之一清。
“京中姓钱的人家不少,做粮米生意的,”顾岁晴拧眉细思:“倒是未听闻过。”
“小本生意,殿下没听过也正常,我查过了,姓钱的人家里,做粮米生意的有两户,其中一户是个鳏夫,订下的媳妇还没进门,年龄合不上,就只剩下最后一位了,店铺开在西郊。”
易安调查得很详细,西郊钱氏,家中五口人,一老母,一对中年夫妻,有个妾室,大姐已经出嫁,庶出的钱小公子年过十五。
“这人若真如你所说,我亲自去。”顾岁晴拍板。
西郊,草木已渐渐荒芜,河道边上青黄不接。
除了易安,同行的还有一个侍卫,这个侍卫是皇帝拨下的人手之一,是顶尖的大内好手,能在易安手底走过足足百招。
侍卫唤练青,三十来岁,是那种丟进人堆便找不回来和长相,听闻这是大内侍卫的长相标准,不知是真是假,顾岁晴和练青聊了几句。
练青从头到尾面无青情,回答得有板有眼。
顾岁晴过了一方小桥,沿着土径过去三户,便是钱家的粮米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