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
此前舒娘多少也听过一些郑州事,叫顾岁晴大出风头,她心中暗恨,直到刺杀一事,才算出了那口郁气。
那些封功伟绩切实落下,说他嗜杀成性,又说爱民如子,虚幻的事迹散开,成了这么一个被热闹拥簇,前途无量的公子。
舒娘转过身来,一时脸红心慌,再想起婢女的打趣,心跳如擂鼓。
若父皇真为她指了这么一个人,好像也很不错,舒娘心中这般想道。
易安这边也收回视线,他刚刚好像看到了公主,也是那样的马车华盖,前尘如烟,两世的夙愿,就看今日了。
很快就日落西沉,斜阳晕染,曲水流觞,京中权贵济济一堂,但今天的主角,是这些前途无量的进士们,赵延跔就找到相熟的朋友,聊起天来,在恭贺声中春风满面。
“状元到了。”
众人纷纷朝易安过去,举杯恭贺的,试探郑州事项的,历来都有榜下捉婿的风尚,得之易安尚未婚配,明里暗里递着橄榄枝,赵延跔身边骤然空落下来。
赵延跔冷眼瞧着,胸口漫上酸意,从来他在哪里,哪里便是人群众星捧月的焦点,他心中暗恨,在府中他同父亲已经商量好了,在今日开宴之前,陛下也会到场,他将借着进士的东风,向皇帝求娶衡山公主。
前头公主落座,是在距离主座最近的右手侧,前中隔着若隐若现的屏风,公主模糊成一道高贵的,引人遐思的剪影,赵延跔突然有些紧张起来。
外头都说,衡山公主在刺杀中伤了容貌,那一日他也在现场,自是清楚这流言的荒谬,后来在靖远候的点拨下,终于想明白这其中关节。
捐银一事,靖远候府也不得不捐出了八万两,赵延跔自来不沾铜钱,对此可有可无,也颇为厌恶靖远候总将铜臭挂在嘴边的行为,再想起这件事,便觉得衡山公主心地纯善,是无辜卷进是非。
一介女流,还是安稳些好,这样的风声与名头,本就不是女子该掺合的事情,只要娶回家,他自可以慢慢教她妻为夫纲。
顾岁晴在上首垂目,远远地瞧见了易安这边的笑容,繁复裙裾层层垂下,顾岁晴唇边浅浅笑意。
“皇上驾到——”
拉长的唱颂穿过九曲回廊,陛下亲临,以示对新科进士的看重,通常来说,陛下不会呆得太久,略停一停,表一表问候,听一听感恩戴德之词便足矣。
赵延跔迈出一步,一句陛下含在齿间,确见前头突然转出一人,赵延跔心下大惊,她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场合,这个关头。
赵延跔刷的白了脸面。
那女子袅袅婷婷,细腰不盈一握,小脸白晳,也是上好的容色,见了赵延跔,便是眼圈一红。
美人扶风,本是一景,换了地点时间,该是搂在怀里好生抚慰一翻的。
顾岁晴眉头深深皱起,以她的目力,自是认出了来人,正是前世赵延跔养在后院里的远房表妹,柳氏。
隔了一会儿,像是想到了什么,顾岁晴眉峰微挑,露出三分好笑来。
“晴娘识得此人?”皇上开口问道。
“不曾见过,”顾岁晴摇头:“这位姑娘生得标致,见之心喜。”
柳氏能出现在这里,该是易安的手笔了。
前世,赵延跔便是在这场宴会中向皇帝求娶,顾岁晴这一世不会嫁他,自然也是有所准备。
瞧这场面,倒是派不上用场了。
赵延跔猛地站起身来:“表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咬死了表妹二字,那柳氏众目睽睽中进来,目光仓皇,泫然欲泣。
都说她的夫君今日便要尚公主了,公主性子狡诈,又是个习武的,连死士在她手里都讨不了好,她寄居人下这些年,被赵延跔夺了身子,是再无退路的。
真尚进来这么一位貌美公主,又哪有她的活路在!
“二郎。”柳氏怯怯开口,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皇上面色并不好看,这赵延跔他是识得的,本是附马人选之一。
“今日喜宴,既是来寻你的,带她回去便是。”暗潮涌动,皇上一锤定音。
话已至此,赵延跔不甘不愿的退下了。
易安从席中走出:“陛下。”他掀袍跪下。
不似平日随意的衣着,今日正冠衣束,易安显得庄重许多。
“学生深蒙圣恩,今日斗胆,求娶公主——”在舒娘陡然惊喜的目光中,易安话语停住,深吸一口气:“公主衡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