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功,你既不愿,以后就不要上我的课了。”
听到这里,顾岁晴抬头,视线扫过殿前的众位贵女,心下了然,也没在分辩,领了宣纸到最后面正坐下来。
夫子继续讲当世画派和技法,顾岁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季青云是个正统君子,心地单纯又顽直,这样一个纯粹的俞朝书生,不知前世是什么结局。
顾岁晴叹了一口气,在保全自己的基础上,耶律昂沁必须死。
理论说完,画,终究是要落在纸上的,芊巧在一旁边替她研墨,顾岁晴回神的时候,撞见荀谷卿看笑话的眼神。
从顾岁晴的位置,能看到荀谷卿面前一张春景,颜色饱满热烈,已着色过半,顾岁晴面前还是一张白纸。
顾岁晴确实不擅丹青,但这个不擅,对比的是她前世夫君,靖远候赵延跔,一手丹青传神,若盛世安稳,再给个十几年,未尝不能开宗立派的人物。
眼前这些贵女,不过是勤奋一些,努力一些,距离脱俗都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她十年靖远候夫人,便是耳熏目染,基本的画功也是不会差的,更何况,她确确实实下过苦功。
案前色彩纷杂,夫子给的题是春,顾岁晴取了棕墨,远山外,曲径通幽,羊肠小道蜿蜒穿过画纸,泥泞小路上现出几只马蹄印,另一侧几笔勾了道马尾,一只蝴蝶落笔宣纸正中,将停在蹄印上。
顾岁晴想起了那柄长枪,有些恍惚地添了一道红色簪缨,画面陡地锐利起来。
画画是会注入人三分精气的,扑面而来地萧杀之意惊醒了顾岁晴。
“嗯,很不错,浓淡相宜,很好。”夫子走过荀谷卿的案前,频频点头。
“哇,谷卿你画得也太好了,也教教我呗。”
“是啊是啊,我颜色老画不对。”
贵女们夸张地惊叹,夫子笑容慈祥,里外都热闹起来,一扫作画时的沉寂,顾岁晴还是一个人坐在角落,和吵闹声格格不入,面前的画纸被镇台挡住。
荀谷卿看过来,突兀地,室内沉默下来,别有用心的默契在室内传递,乐舒也停了笔,夫子大踏步地走过来。
所有人都准备好看衡山公主的笑话。
夫子拿起了顾岁晴的画,形体自是极到位,用笔写意,马蹄踏花,无一笔画春,翩翩蝴蝶落下,含蓄而又深远,用笔飘逸凌厉。
夫子凑近了细看,细细端详好久,长叹一声:“这位小友,是我唐突了。”
顾岁晴道:“不敢,不过取巧罢了。”
“不知此画可能赠与老夫。”
顾岁晴声音平和:“只怕是不能。”
这幅画里,她画得时候没有留心,思绪倾注而下的时候,挟裹着杀意,落入行家手里,恐生事端。
那边荀谷卿再修养良好,到底没忍住神情愤愤。
乐舒笑着上前:“士别三日,果真当刮目相待了,姐姐也让我看看,是什么样的画能当夫子如此盛赞呢。”
荀谷卿也跟着围了上来,她甚至伸出手直接拿了起来,周围想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
观画竟会有锐风拂面之感,荀谷卿白了脸,无论是运笔,着色,还是意境,差距几成实质,其它贵女也都从不同角度看到了顾岁晴画。
死一般的沉默。
顾岁晴皱了皱眉,心中不喜,正欲收回画作,余光瞥见了舒娘暗中使劲的小动作,倒也正好,便收回了手。
果然,在一翻或有心或无意的拉扯下,画陡然被拉开,一条裂缝撕扯开来,拿画的贵女下意识松手,宣纸落在案上,沾了其它的颜色,竟就这般毁掉了。
夫子一脸心痛:“起开,做什么,一个个的,没长眼睛吗?”
那人惨白着脸:“不是我。”
顾岁晴上前收起,直接撕碎,扔进了一旁的纸篓里,她看向荀谷卿,最先抢画的就是她。
荀谷卿强打精神:“你,你看我做甚,又不是我。”
今天是她不想留着这张画,但小动作太多了顾岁晴也会烦:“你脏了我的画。”
乐舒怯怯道:“谷卿她也不是故意的,我替她同姐姐赔个不是,姐姐不要生气了。”
“我没说她,舒娘,我说得就是你,收起你的小动作,我没兴趣陪你玩过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