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来说纯粹是个拖累。只有一张好相貌或还能值上几分,母亲会不会拿她去给三哥铺路。
还好还好,差点热血上头说漏了嘴。柔仪暗自庆幸,蔫头蔫脑的坐回交杌不再顶嘴。
沈氏却还有话没说完,轻哼一声又道:“好好好,那这回家里开宴,我就派你去招待一众外客如何?免得你去你爹那里哭诉,引得他们一个二个的都来派我的不是。”
柔仪坐在下首听着十分刺耳,好像沈氏早把她划进了对立面的阵营,看她这个亲生女儿犹如在看宏图大计的绊脚石一般。
柔仪原以为似梦里那样缺衣少食就够惨的了,没想到家世败落后她的处境实则更艰难,连母亲也不拿她当自己人,最多是在为三哥考虑是顺带上她而已。
所以,她刚才那番猜想多半是真的。
要是真如梦里一样三哥袭了爵,家里又败落不堪,难保母亲沈氏不会打她婚嫁的主意。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眼下总算没有白挨一顿呲儿,柔仪也知道适可而止,语意谦谦道:“我一个人如何得行?少不得要麻烦大姐姐多教我些,我就跟在她身后打下手罢。”
母亲不愿意教她,那她曲线救国找大姐姐总可以罢?
沈氏也懒得理她耍滑头:“先看看你做不做的来再说,别眼高手低的!”
王嬷嬷只想快些结束这场硝烟弥漫的大仗,见两边都松了口,赶紧把柔仪扶起来往门口送,还不忘和蔼的哄哄她:“明儿我就把宾客名单送到香樨斋去,姑娘先熟悉下与咱们家素有来往的各府夫人小姐们。至于她们各人长得什么样儿又是什么脾性,尽可请大姑娘指点您。”
沈氏听了在背后冷冰冰的补了一句:“静仪哪里耐得这个烦,让柔丫头自己看看得了。”
王嬷嬷不慌不忙的扭头笑道:“夫人这就多虑了,大姑娘是夫人一手教出来的敦厚孩子,定然不吝赐教的。”
沈氏一噎,好嘛,还是她的乳母最知道怎么堵她的话。
柔仪是被她父兄惯出来的坏脾气,沈氏还可推得一干二净。但静仪则是由沈氏拨拉大的,静仪小气那就是沈氏失职,把个孩子教得冷漠自私不知友爱手足了。
柔仪走后,王嬷嬷先不叫摆饭,独自折返回来替沈氏正一正衣衫发髻,温言劝道:“从前夫人多想把姑娘拧回正道上呀,如今她自己想明白了要上进还不好?夫人何必大发脾气,吓着姑娘了。”
沈氏抹下一只硌手的沉香百子手串,怪声埋怨道:“她哪里是想学好,她那是话里话外指摘我偏心呢!她也不想想我为什么偏心,我是第一日就如此偏心的吗?”
王嬷嬷被沈氏冲了两句,神色一僵,耐着性子又替柔仪说好话:“姑娘才多大,说话难免直来直去的不周全,我看她不是怨您偏心,是真羡慕大姑娘被您教得十八般武艺俱全呢。夫人要教训也得缓和点说,府里可没有隔墙的秘密呀。”
沈氏把头一撇,在她奶母面前肆无忌惮的赌气道:“我怕什么,我今日训她还有错了?这小丫头不知道一天到晚瞎担心什么,越性连她父兄也咒起来了。”
王嬷嬷一边为她抚平衣褶一边宽慰道:“姑娘不过是话头赶到那儿了,您看她这回对大哥儿赴考多热心呀,心里只会盼着他们好,不会盼着他们坏的,不然让她后半辈子靠谁去。”
沈氏不屑:“她就仗着她父兄疼她,成天来气我!”
王嬷嬷抿了抿唇,心道这母女情分当真像口袋破了个洞,当初一针不补,现在十针也难缝了。
王嬷嬷终于快劝不动了,一口气直叹了出来:“哎,夫人这就是偏见了!您听我老婆子一句劝,就接下二姑娘的示好罢。好好教她,她将来要是飞得高了,岩哥儿作为她胞兄也受益不是。”
沈氏不以为然的自嘲道:“有什么用?前头排着的笋子们都抽杆长成粗壮竹子了,严严实实的将岩哥儿挡了去!你看这回宴会上有谁能看得到我们岩哥儿的,只怕都围着前头那两个转呢。”
话音未落,沈氏就重重的把手上抹下来的沉香手串扔回妆奁内,碰得一匣子金玉首饰叮当乱响,王嬷嬷见此也不敢再生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