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子微一脚醒来从林晓思的口述中发现,自己喝酒后确实会有些比较难以形容的夸张表现,比如温柔这种完全和她平日形象不太搭勾的词汇都能被林晓思表述出来。
她甚至还邀请林晓思住在新家,理由是小咪可能会不适应新的居住环境,需要一位朋友陪它一起睡觉。而她自己直接昏睡在沙发上,第二天醒来受不了身上的酒味,匆忙洗澡。
“学姐,我是不是不应该住的。”
“没有,我以后忙起来要是没办法照顾小咪,你要是能到我家里来帮我照顾它,我也可以直接给你一把钥匙。”
黎子微说得是实话,最忙的学期她甚至有两个月都在外地的工厂和实验室里度过,连博士公寓都变成储藏室。
“我会的。”
窗外密密匝匝的大雨溅落,路灯晕了光影,混沌不安。
俄语博士带着宿管阿姨,黎子微一起上楼再次检查林晓思的房间,查看她是否有藏匿其他流浪猫的行径。这间处于楼顶最边缘的房间比其他房间更加逼仄,窗框缝里积攒多年老灰,因为偏僻压抑,没有博士愿意住才被闲置出来。
“一股猫臭味。”俄语博士戴着两层口罩都能感受到那股流浪猫的气味,嫌恶不已。
宿管阿姨没收猫用垫巾和猫粮,对着站在门框边的林晓思作出口头的通报批评。
黎子微倚靠着边角书桌双手环胸,等其他人都离开后勾手把林晓思唤到自己面前。林晓思习惯性的低着头,用一副任打任骂,逆来顺受的样子等待挨批。
“垃圾桶里的绷带片是怎么回事,你受伤了?”
林晓思愣了愣,犹疑地抬起眼看向神色如常的黎子微,她是怕黎子微的,但是在几乎陌生,没有仰仗的校园里,对方又是她唯一能接近的人,在怕里生出信任和依赖,卑微而谨慎。
“小咪受伤了。”林晓思嘟囔着解释,完全不敢把话说大声。
那只被称为“小咪”的狸花猫关在专门捕抓流浪猫的铁笼里,见到黎子微回来看它,喵喵叫唤,获得一阵轻柔抚摸,那只受伤的前脚不自然的曲着,血迹残存。
黎子微在林晓思语焉不详的叙事里得到学校附近有人存在虐猫行为,小咪就是受害猫之一。林晓思独来独往,经常找猫排解寂寞,前几天发现小咪的前肢插着根尖锐铁丝沾满血迹,心疼之下,擅自把它带回寝室。
“学校里有个流浪宠物保护组织,你明天把这件事反馈给他们。”黎子微轻巧地打开笼子把小咪抱在怀里,猫爪子立刻欢喜的勾住她的纯米色细针织衫。
有那么一瞬间,林晓思呆住了。平常冷淡不喜笑的学姐逗猫的神情温柔缱绻到让人对那只被抱在怀里尽情撒娇的流浪猫都心生嫉妒。
黎子微当晚把小咪直接带到离学校最近的宠物诊所,轮班的兽医问她要不要把猫送到郊区的救助站。
“我挺想养它的。”黎子微蹲下身,摸着小咪柔软的耳朵尖。
“你住校怎么养?”兽医以前也是成洲大学的学生,了解情况。
“我先把它寄养在你这里,下周搬完新家再来接它。”
“你就是专门为了养猫搬出宿舍?”
黎子微摇头。成洲大学占地面积广阔,位于最南部的博士公寓楼和科技实验园新址隔着两个街区八公里的路程,她打算直接搬到西部新城的新居民区,省得晚上抄小路回宿舍还要用手机打灯照路。
搬家这件事情,黎子微的效率很高,隔天就找到一位女中介帮自己找到合适的房源,洋房五楼,两室一厅装潢新式简单,阳台宽敞适合晒太阳。
“这边的房源很紧俏,不少已婚的教授和研究员都在这边买房租房,本来今年开学初期就有位工程师定了这套房,结果因为工作调动出国退了。”
“那就这套,我定了。”
“那您确定不去隔壁那栋公寓楼看看吗,那边有独立健身房哦。”中介虽然喜欢爽快的客人,又怕对方后续反悔,认真提醒。
“我养猫,房子宽敞一些比较适合。”
中介利索地从包里拿出合同给黎子微签字,看她填身份信息时才二十岁,惊讶于她读博的年龄和外在的成熟感。
“我之前签的一位客户正好是您校友就住六楼,长得特别英俊,我还以为他是研究生,没想到是刚入校的新生……”中介陪黎子微下楼时聊起八卦。
单元楼前停着辆体积庞大的货车,闻霄月初定的新沙发从意大利漂洋过海送达。两位搬运师傅前后扛着包裹严整的沙发上楼。
闻霄跟在师傅身后被楼上的声音吸引,楼上的人也正在下楼与他们擦身而过。他们之间隔着忽然射进楼道内的如焰火般耀眼绮丽的落日余晖,公共空间嘈杂混乱的噪音分散着人的注意力。他眼角掠过时只看到她纤细的手腕处有一抹珍珠细链,暧昧摩擦着细腻丝滑的醋酸衣料。
他走到四楼时转身回头,等了会还是没看到对方的脸,有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