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1 / 2)

鸾驾同马车相错而过时,因此而起的风带起了马车的挂帘,亦带起了车舆的纱帘。

挂帘因风向后飘动,破开一道缝隙,明光与薰风一道随着那道缝隙进入了马车之内。

一线日光由下及上由左及右落在那人脸上,仿若画卷被推展开,一幅绝品丹青慢慢露出面目。

那张脸眉眼间薄情风流,带有几分显而易见的妖冶邪性,目中似含亘古不化的冰雪,凉薄到了人心底,却唇若丹朱,浓墨重彩,中和融化了他的冰冷。

然而其实几乎被浓眉压眼的那双凤眸才是最引人注意的,那是一双常常被人用美丽漂亮这种词汇形容的眼睛。他看人时,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又像裁人生死的冥君,似含悲悯又似含杀意,让人心动又让人恐惧。

菩华寺有位颇有名望的高僧,十年前于寺中见到一位香客时当众叹之:“颠倒众生相,心怀慈悲心。”

那位香客很年轻,着一身素净湖蓝衣衫,立于炉鼎前,闻言,双手合十谦卑回礼,领了评词离了寺庙。

后来听说这年龄悬殊很大的两人成为了至交好友。

画中人被日光灼到,“醒了”过来,这样一样绝艳的脸拼接的是一具端庄威严的身体,尊贵只落于明黄龙袍之下的紫色官服彰显出其逼人贵气。

画中人眼睫微动,目光侧放,顺着那道缝隙也看到了外间的车舆,以及车舆上装扮得体坐姿却并不端庄、神态还很不耐烦的少女,泛着金色的锦纱飘动着从少女侧脸、耳廓和修长白皙的脖颈拂过,而后又飘落回去。

少女似有所感,往外扫了一眼,那张脸妩媚多姿,妖娆魅惑,洛京中人皆言其为狐妖之貌,是靡亡不祥的美貌,是我等凡人须远离的妖女,妖女眉心花钿勾画得嫣红,与微上上勾挑、透着几分薄红的眼尾相映,樱唇唇角扬起,眼睫颤动,眸光流转间便让人觉着生了那么几分隐秘的波澜暗潮。

何谓“风起,吹皱一池春水”。

时光相错,静止又流淌。

两行人马自然错行一会儿后,疾行的马车内响起了一道声音:“三哥,方才那位便是长乐殿下?”

听着声音是个青年,语调微扬,感觉得到其兴奋,然吐音不准,带了几分家音,是南方人。

端坐着的人嗯了一声应着。

“可惜我坐在这边没看到她,我可是听闻了许多关于她的事,却还没见过她的样子,她长得如何?”

“如何又如何?”

“不如何,好奇,”青年笑着说,“听闻母妃便是妖妃,闻她之名也是放纵,想来也是个妖女。”

方才垂落腿间的册折又被一只修长分明的指抬起,手主人目光也落回了上面,淡淡地回声:“你若感兴趣,自己上公主府瞧一瞧。”

“我这不是受伤了嘛!也不知是得罪了谁,刚来洛京做生意,铺行位置都还没择定,就受了重伤,等我修养好了定然是要……”青年还在说着说着扫视到了马车正位上之人的冷目,噤了声,片刻后,“这长乐殿下车舆行过的这阵薰香倒是挺好闻,虽也有檀香之香,却比你府中那极端厚重的檀香好闻太多,知道的经过你相府时晓得那是当今相爷的家宅,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是寺庙。”

看册折的人闭合了册折,语气似乎带了点危险气息:“你意见很多?”

“我——”青年目空万物,不聚焦目光,“没有意见,三哥你能收留我我已然感天动地,定结草衔环。”

过了会儿青年的声音又弱弱地响起:“三哥,你当了大官后,对着你有时候都让我感到有些害怕了,以前我还以为你会成为普世济仁渡世的高僧。”

“聒噪。”

“令仪衣上熏香味甚是好闻,不知是何香?”

花团锦簇的御花园内,假山之上的一处朱红亭子内,满头金钗点翠,身着绛红华丽宫装的女子轻声询问。

上官令仪抬眸,看着眼前女子,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班贵妃。

班贵妃如今三十有六,瞧着却还让人以为双十出头,宫里妃嫔来来去去,旧人走,新人来,更新迭代,只有这一位长得帝宠,时间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迹,如同圣上对她的宠爱长久不衰。

“此香名曰雪中春信,是今岁制的新香,母亲喜欢——”

班贵妃摆了摆手,微笑道:“我是挺喜欢,不过你父皇一向不爱闻香,我也没了熏香的习惯,你久居皇城之外,熏香还好,女儿家都喜欢,闻着亦让人心沁,我若熏香,他闻到了只会皱眉罢了。”

“是我忘了父皇不喜香了。”上官令仪低声说着。

“你说你啊,怎么和你父皇也不亲厚,你瞧瞧令仙,总在你父皇面前撒泼耍赖,得他欢喜,女儿家在父亲面前总是多得宠爱,但是也没有哪个父亲喜欢不活泼可爱的女儿,你总不同你父皇多亲近,他恐怕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长乐公主,只知道自己有个乐阳公主了。”

上官令仪听着这话,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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