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摆摆手,示意不想再喝了,我便放到一旁,替他擦拭了一下嘴角。
我曾经发自肺腑地敬过他,他也曾指点过我,如父如兄。但是后来也真真切切地恨过他,毁我一生。但终究,当他病弱憔悴地时候,敬也好,恨也罢,全变成了同情,尽心尽力侍奉,只是我尽为臣本分。
圣上摆摆手,内侍和宫女都退的远了些,病床前只剩我、纪云熙和圣上三人。圣上仔细地端详着我的容颜,半晌,才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淡淡地飘过来一句,“像,也不像。”
纪云熙一头雾水,只有我和圣上才明白此话的含义。
“沈氏之女充和,”圣上突然轻唤了我的全名,我急忙站起身行礼,“臣在。”他又拍了拍床,示意我坐下。
待我坐定,他接着说,“你……很好,是朕有愧于你。你当日飞身救驾,朕曾许诺你,来日可允你一件事。你有什么想要的,朕皆可满足你。”他抬眼看了看纪云熙,又转眼看向我,“朕当日一时糊涂……恐耽误你此生姻缘,若你有所求,朕必允准。”
我当下脑袋空空,不知道该求些什么。虽说君无戏言,但自那之后,我从未想过他会兑现承诺。如今突然发问,倒叫我意外,一时想不起来,有何所求。
“圣上,臣……臣当日救驾,并非贪功。臣别无所求,只求圣上龙体安康,护佑我大邺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我停顿一会又接着说道,“但君恩不宜辞,臣只有一个心愿,那便是希望有朝一日,天下所有女子,皆可入学堂,读书明礼,也能像男子一样报效大邺。”
这是我第二次向圣上提及此事了,真的是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算了,大不了再挨一顿戒棍罢了。
圣上闻言,似乎不是特别吃惊,倒是纪云熙,睁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朕应你所求,开春之后,便下旨各地开办女子学堂,可招收平民女子,不分身份贵贱,皆可受教于内。至于学费可先减半,等大邺国库充裕了,再慢慢减免。另,即日起,朕赐你女师之位,天下的女子学堂,你皆可教之、导之。”
这下倒轮到我有些意外了,我连忙跪下,“圣上,臣不敢,臣才疏学浅,不敢忝居“女师”之位。”只有像师父那样博古通今、学贯天文地理的人才堪配为女师,我何德何能?
“朕说你可,你便可……你与她确实有许多相似之处。”正说着,兰公公进来了,圣上连忙摆手召他过来,“你来的正好,朕刚下了两道旨意,一是开春之后,各地可开设女学堂,招收平民女子,学费减半,待日后国库充裕再慢慢减免。二是,即日起,赐沈氏之女沈充和女师之位。即刻拟旨,昭示天下。”
兰公公点头应下,“老奴这就去办。”
我看着兰公公,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旨意接还是不接,我未想到圣上会答应得这么快,前段时间,刚因此事大发雷霆,责罚于我,怎么今日这么容易就应下了?
最要紧的是,他赐了我“女师”之位,整个大邺在世的女师不超过五人,宫中目前只有我师父享有这个殊荣,还是前两年才被赐予的。我这个年纪,就被赐这个称号,惶恐至极。
兰公公倒是微微一笑,示意我领旨谢恩,我也只能照做。不一会儿圣旨拟好,明日大年初一就会颁布,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风波。
兰公公替了我和纪云熙,听说一会太子殿下也会过来陪圣上守岁。如此,我和纪云熙才出了承华殿打算各自返回。
走在宫道上,纪云熙一直不停地侧眼盯着我看。
“怎么了,我脸色有脏东西。”
“非也非也,沈尚书,我是今日才得知,你一介女子,竟有如此大的抱负?”
“您可别说了,我就随口一提,根本没想过圣上会允准我。上次就是因为此事挨了戒棍,本来想着,今日不被斥责一番就已经不错了,哪里知道,圣上不仅一口答应了,还赐了个烫手山芋给我。”
“嗯……其实,按照你沈尚书的经世之才,成为女师也是早晚的事,如今也只是来得早些,你不必如此担忧。”
“唉……你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才不配位,必有灾殃’吗?”
“我只听说过‘德不配位,才有灾殃’呢。话说你们沈家是不是自幼只教授两门课呀?一门叫“中庸”,一门叫“藏拙”?”
“大才子,你读了那么多史书,可见历史上有几个武将有好结果的,谨小慎微尚且不能保全自己,保全家族,更遑论张扬跋扈了,那岂不是自寻死路吗?”
“那倒也是。”
“我要往那边走了。”走到分岔路口,我向纪云熙告辞。
“不用我送你回去吗?”
“此处去内文学馆和宫门口,几乎是南辕北辙,等你送完我,又折回宫门口,天都亮了,也不必回家了。”
“也好,那明日再见了。”
“怎么?明日也是你侍疾?”
“对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