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意说道, “宫官和宫嫔,只差圣上的心意罢了,若真到那一步,我荣幸之至,为何要拒绝,又怎敢拒绝?”
此话的确非我本意,是有想气一气他的心思在,但话一出口,我立马又有些后悔,我这是在做什么?何其幼稚,说到底,我又凭什么觉得凌越会在意我做不做圣上的妃嫔呢!
可是,方才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想知道他的心意究竟如何。
“如此,是我自作多情了,告辞。”凌越显然是被我给气到了,转身就走。
“凌越,你给我站住。”我走到他面前,终于还是问出了那句埋藏心中许久的话, “于你而言,我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夜色深沉,我难以窥见他的双眸中的变化,只觉他此刻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
半晌,他才回我, “同僚而已,或者,连这,原也是不配的。”说罢,他径自走了,再没有任何迟疑,独留我一人愣在原地。
是你不配,还是我配不上呢?我仰头,不让泪水滑落。
三日后,我正式从内文学馆的女学士,调任为承华殿的女侍史。
承华殿是整个宫城第三大殿,正殿是圣上的平日批阅奏章、接见朝臣的“书房”;后殿是圣上的寝宫,若是不宿在诸位美人贵人宫中,圣上便会在后殿安寝;偏殿的茶水阁是女官和宫女们平日里准备茶点、侯旨、小憩的地方。
承华殿有四位女侍史,每人各领两位女史,十二时辰轮值守在承华殿中。圣上勤勉,每日要批阅四五个时辰的奏折,看两个时辰的书籍,其余闲暇时间或在各宫娘娘们那,或和翰林院待诏们下棋讲经。
女侍史的差事繁杂,不似在内文学馆那般专一简单,每日需在圣上下朝前,将当日要看的奏折分类归整,以便圣上取阅时,立刻呈递。
承华殿藏书众多,务必一一熟知每一本书的位置,为的是在圣上需要时,第一时间找出来呈上。不过这对我来说不算难事,我自有一套熟记这些书籍位置的心法,不出三五日,便对每本书的藏位了然于心。
此外,还需要笔墨纸砚无所差错,饮食茶点一应俱全,时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们几位女侍史带着小女史们轮流值守,平日倒也不觉辛苦,在承华殿的日子虽然过得紧张忙碌,但也历练良多。
本来以为在御前伺候圣上案牍笔墨,应该是要日日胆战心惊的。不想,圣上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天威莫测,且有掌印太监兰公公指点和小喜子的照拂,我的日子倒是比其他女侍史好过些。
后宫的娘娘们不常到承华殿来,只有得宠的那几位,或差人,或亲来送汤送食,十分殷勤。
“你就是救驾有功的那个女官吗?”
这日,圣上正在午睡,玉嫔带着八皇子来了,她自生皇子,圣上接连给她晋了位分,子凭母贵嘛!
我赶紧行礼, “回玉嫔娘娘,正是下官。”
玉嫔出身倒也算尊贵,听说之前是尚仪局的司乐,通音律、善歌舞,后来被圣上看中,便成了女官跻身宫妃的典范。
她连忙上前作势要扶我, “侍史不必多礼,多亏有你了,圣上如今才能安然无恙,真是天佑我大邺,你可是我们母子的贵人呀!”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又是从何说起,但还是越发恭敬地行礼, “下官惶恐,此乃为臣本分,不敢居功。”
玉嫔闻言,眉眼含笑,十分的和容悦色,人也显得粉面桃花惹人怜爱。
正当两相沉默,略显尴尬之际,小喜子过来说圣上午睡起来了,在后殿宣见玉嫔。玉嫔笑意盈盈地告辞去了后殿,这才让我松快了下来。
在承华殿当差,见各位贵人的机会,自然是比从前在清冷的内文学馆多了许多。得圣宠者,大多是一副盛气凌人、颐指气使的模样,这样的大都不长久。
像玉嫔这样和善亲切的,倒是少有,怪不得能从六品女官做到享独一份恩宠的宫妃,且安然生下皇子傍身,可见确实为人处世是不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