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时无话可说。过一会儿,凌越突然站起身来,叮嘱我好生养伤,他先走了。他的衣角刚隐没在窗外,我的房门前就有人走了过来,推门而入。
我动弹不得,待来人走近,我才知道是小念。小念是去年新来的小女官,黎菽师姐看她聪明伶俐,于是将其带在身边教导。
“沈姐姐你醒了?这几日可吓死我们了。”说着她将端着的一碗清粥和药罐放在桌上,然后拿了粥来放在床头的小桌上,俯身扶我坐起。她将两个枕头塞在我背后,好让我半躺着舒服点,才端起粥来喂我。
她年纪虽小,但做事体贴,我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能挣扎着说, “我自己来吧。”
“姐姐躺好吧,太医说了姐姐不宜多动,否则伤口裂开了,又要遭罪。”
“小念,多谢你了!”虽然小念人挺好,但有了林瑜琬的前车之鉴,我再也不敢轻易与人交心。
“谢什么,沈姐姐和诸位师姐们平时对我多有照顾,况且桀主事不也常说,咱们内文学馆的姐妹们都是一家人,理应彼此照应。在这深宫中生存本就艰难,倘若身边之人也要日日勾心斗角,那还要不要活了!”
小念一边跟我碎碎念,一边喂我喝粥,“这粥小火煨了两个时辰,加了些山药、红枣、阿胶之类补气血的东西,沈姐姐你那日流了那么多血,一定要好好补补。”
我略笑了笑,以示回应。她又接着说, “桀主事对你可真好,你昏迷那几天,她寸步不离地守在你床边,我们都劝她回去休息,她坚决不肯,夜里还守着你。我初入内文学馆时,只觉得桀主事清冷严厉,每日手不释卷,还以为她两耳不问窗外事,不想,她还有如此和善可亲的一面呢!”
“那些刺客呢?抓住了吗?”
“未曾。听说大统领带着禁军侍卫们,都快把整个北郊行宫和围场掘地三尺了,但是都没有再见逃走的刺客身影,最诡异的是……”她突然凑近我,环顾四周后低声接着说, “最诡异的是那天晚上射姐姐一箭的刺客居然也没有抓到,就那样凭空消失了,圣上很是震怒呢。”
我也很不可思议,那么多禁军,怎么会抓不住一伙“乌合之众”?那晚箭射过来的方向就是后山的方向,怎么会没有人呢?
当今圣上,虽多疑寡才,但治国还算勤勉,在位十多年也从无大错,为何有人竟要冒着诛九族的罪过闯入行宫刺杀?一连串的疑问在我的脑壳中盘旋,刚轻快没多久又变得昏昏沉沉,索性吃了药沉沉睡去罢了。
又在床上躺了几日,听小念说,圣上三日后要起驾回宫了。本来往年圣上兴致高时,会在行宫住上两三个月,可今年因为遇刺事件,待了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回宫了。
我的伤口一直不见好,反复化脓流黑血,胡太医说,这是因为箭镞有毒的缘故。好在这种毒并非无药可解,不然我这条命也早就交代了。
虽然拔箭时已将大部分毒液逼出,又用了解毒的灵药,但尚有少量残留的余毒析出,为了不使毒性扩散,不得已,又剜去了一圈腐肉,如此一来我的伤口也变得更加可怖。这对于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难以接受的事情,为此我这段时间一直郁郁寡欢。
圣上离开行宫前,倒是来瞧过我一次,我正好因为刚剜了伤口发着高烧,便借机装睡不醒,如此可不用费心应付了。
他见我伤势没有好转,不便挪动颠簸,于是下旨让我在行宫将养,胡太医留守此地随时看顾,又吩咐了行宫的大总管,一应吃食好好照应,安排妥当后才转身离开。
师父不放心将我一人留在此处,便让小念陪着我,待我身体恢复了再一起回宫。至于我的教习任务,回宫后会找人代我,如此我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