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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雨水多,海棠花经了几场雨水,落红无数,几乎就只留了些花苞苟延残喘。

冷宅一事没过几日,却已几乎被人们遗忘,似乎也已被月章阁遗忘了。

至少叶暄凉是再没听到过翁语往回传什么消息,大多是东家长西家短,今日戏园又上了什么新戏,酒肆说书人又新上了什么话本。

叶汀山被她硬留在了倦梧庭,不出门就没什么事做,清闲自在得很。

春分到清明半月,翁常的皮肉伤恢复得很快——一脸衰相完全是吓的,唯一的插曲也许就是凌书渐又来找了叶暄凉一次。

他独自来的。

凌书渐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外,莫名其妙语无伦次了半天才表达出“想就地把话说明白”的意思。

叶暄凉听到此处迅速回头望了一眼。

没人。

清早这当儿,翁语与叶汀山应当都还睡着,翁语勤快,提前就起来去赶早集。

这光景,就地把话说开了也不是不行。

只是雨来得突然,不是时候。

然而叶暄凉又想到那日被叶汀山说话声吵醒的翁语,总不放心,干脆地截断了凌书渐话头:“出去说。”

凌书渐一脸莫名其妙,随后忽然理解。

“雨势恐怕要大,此地不便,先生若是不介意,也可去……永兴楼商谈。”凌书渐自以为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徒步不过半刻就到。”

叶暄凉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永兴楼不是比芸香馆还要远些么,不如去……”

“芸香馆”三字堪堪卡在了她喉中。

怎么能去芸香馆!

往来与扶醉月玩笑惯了,叶暄凉一时忘了自己此时是男相示人,没留意说漏了嘴,险些暴露身份。

叶暄凉欲盖弥彰地轻咳了两声,无视了凌书渐质疑的目光,轻飘飘地答应:“好,就去永兴楼。”

那日被凌书渐带着走出月章阁后,叶暄凉对他确实有所改观。

至少不似先前偏见那么大了。

先前她一直觉得,凌书渐给人办事不拿俸禄,纯纯月章阁一条白养的狗——也许“闲来无事帮忙查案”是这公子爷另类的消遣,但叶暄凉不能理解。

月章阁总是得给他好处。

但她那时并没将凌书渐放眼里,也自然没有多想。

细细琢磨,好像这场看似一方无偿的“交易”,凌书渐确实是拿了好处。

至于是什么,大概没人知道。

姓凌的连沧欢都要隐瞒,这真实目的,那沧欢必定也是蒙在鼓里的。

恐怕沧欢还以为他这花花公子一般的好友,是因为他才偶尔参与查案吧。

孤身一人一伞,叶暄凉只带了把短匕和藏在鞋底的暗器防身——倒不是多信任凌书渐,只是这一回,目的很纯粹地横在了她面前。

月章阁确实不重要,凌书渐想利用月章阁做什么才令人费解。

一个综查案和杀人为一体实际上一点也见不得光的组织,除了能再彻底打乱四城,还能做些什么?

叶暄凉觉得自己想法有些细思极恐,又有些杞人忧天。

这一趟不论凌书渐居心为何,前头是否有暗箭是否有陷阱……叶暄凉无所谓地想,豁出去了。

这会儿雨势却是渐小了,反而淅淅沥沥开始下个没完。

叶暄凉收了伞,伞面上残留的雨水争先恐后往下淌,永兴楼里原本半干不干的地面又湿了一片。

即便是雨天,永兴楼生意依然火爆。长队排在了楼中,于是本就不充裕的空间更显拥挤。凌书渐征询过叶暄凉意见,就前去续上了队。

一楼客人已满,叶暄凉与他知会一声就随着人流往上走。

永兴楼原就是间茶楼,一楼为饭庄,二楼为雅间,哪知后来竟因叫花鸡而闻名四城。随着慕名前来的客人越来越多,掌柜干脆直接坏了规矩,生意好时一二楼便通用为饭庄,还另备了酒水,几乎断了这一带茶肆酒肆生意。

叶暄凉四下张望一番,在靠近格窗处一雅间坐下。

次序牌发放向来很快,没一会儿凌书渐便一路找到了此处。

两人不尴不尬地对着坐了一会,愣是没人开口打破僵局。

有伙计前来送茶水,叶暄凉先一步伸手接过,道了谢,倒茶时便攀上话来:“凌公子有什么想问的么?”

单是两个人面对坐着,凌书渐舌战群儒的本事就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好不容易对方抛了个话头便赶忙接住:“易容一事,四城除了你还有人会?”

“那必是。”叶暄凉坐没坐相,上半身瘫在了石墙上,“现而今我对你能有什么好隐瞒的——两个杀手,分别易容成了扶醉月和翁常……”

她事无巨细地描述了一遍,唯独去掉了叶汀山相关事情。一是对整件事的判断没有影响,二是她还需隐藏叶汀山与她之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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