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回伸手,将那嫩白如葱的细腻小手握在手心,微微使力,方幼宁便借着力轻巧的跳下来。
见司空抱着茂哥儿站在一旁,方幼宁问道:“哪找着的?”
“倒也没特意找”司空挠头,“是小公子自己找到侯爷的”
今日侯爷出宫早,圣上特许走的西侧门,将将走到宫门口时,却被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一个小太监给拦住了,那小太监面白无须,看着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却没想到,他自怀中掏了个侯府令出来,侯爷瞧了便跟着那太监转身走了。
不过片刻功夫,侯爷再一次出现在宫门口,那太监却没了影。
“我当时瞧着侯爷面色不虞,心下还有些纳闷,却没想到,侯爷身后竟然跟了个小娃娃”
待出了皇城,府上来报的小厮这才急急忙忙的赶到,见了侯爷便痛哭说是小公子不见了,小姐急的不行,连饭也不曾用,侯爷一听,当即脸色便黑了。
再后来,侯爷一路策马到了侯府门口,只见那高高的侯府门口的大石狮子上,一个端坐着似有些怒气的小姑娘,不知怎的瞧着姑娘生气,侯爷竟心情好了起来,也不急着赶路,反而下了马,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说着,司空指了指不远处,正有两匹高头大马慢悠悠的踱步,瞧着比其主人还要悠闲。
见方幼宁面色不善的瞪过来,方景回却心情极佳,他握着小姑娘的手,目光灼灼。
“这小子倒是乖觉,出府也不忘捎带个侯府令”
待两人进了府,门口一众仆从连带着白蔻都齐刷刷松了口气,白蔻朝众人摆摆手,
“今儿三十,府里留个把人守着就行,大家都早些回去吧”
说罢,白蔻抬眼瞧了瞧那夜色深沉的天幕,有些迟疑起来,司空本就抱着茂哥儿留在后头,见她似有踌躇,便上前说道:“不用给老侯爷留门了”
白蔻讶异,“老侯爷今日...”
司空不语,他怀里的小人儿却板着脸转头,将头搁在司空肩头,神情恹恹。
白蔻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她退后几步福身行礼,司空点点头,带着小公子走了。
侯府大门沉重无比,须得几个仆从合力才能将门关上,只听见沉重的门栓咔哒一声,这座象征着威严与权势的侯府大门,如同夜幕中的猛兽,缓缓合上了那森严的眼眸,陷入沉沉的深寂之中。
另一处,厨娘仍热热闹闹的忙活着。
今儿的主桌多了个小娃娃,方幼宁笑眯眯的自怀里掏出个钱袋子,在茂哥儿眼前晃了晃,轻声诱哄着:“小娃娃,你给姐姐说句吉祥话,姐姐给你压岁钱压岁好不好呀”
茂哥儿眨眨眼,一双漂亮的琉璃眼眸中闪过一丝茫然。
翻过年去,茂哥儿便七岁了,但说来心酸,自他记事起,他便在侯府了,侯府平日里冷清,逢年过节虽比往日里热闹些,但往往因着两个主子不在,仆从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在这侯府,年年岁岁都是一样的,只今年因着两个主子在府中,确实有些不一样起来。
有人来倚竹园里贴红色的福字,干活的娘子见他瞧过来,会笑着递给他一块糖饼,小声说“恭贺新禧”。
他怔愣在原处,呆呆的捏着那糖饼不知如何是好,紧接着,福娘出来见了,二话不说便将人赶走了,茂哥儿捏着糖饼,明白福娘的做法不对,他紧紧拧着眉,却不知该如何表达这般不满的情绪。
福娘也不太在意他的想法,正要拉他进屋时,不经意瞥见他手中的糖饼,眉毛便又皱了起来。
“如此廉价吃食,惹人晦气”
说罢,便毫不留情的伸手将那糖饼打落在地,茂哥儿便拉拽着向前时,只见那糖饼孤零零的落在地上,他想回去捡起来,却被福娘紧紧拽着手,挣脱不得。
他只瞧着那糖饼的模样越来越小,最后房门被掩上了,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茂哥儿面上浮起茫然之色,他不安的按着身下的椅子,整个身子都向后挪了挪。接着,他听见耳边悠悠一声叹息,那个小钱袋便被塞进了他的手心,他抬头,只见方幼宁笑眼粲然:
“小公子,恭贺新禧~”
她伸手抚了抚小孩的头,又端正的坐回去,规规矩矩的用起饭来。
茂哥儿还愣着没回神,那钱袋小小一团被紧握在手心,却好似一块火炭,灼的手心发疼,但是他却舍不得放开。
方景回屈指敲了敲桌子,白蔻正要上前为主子布菜,却听见方幼宁道:“别麻烦了,白蔻和司空一块坐下吃吧”
方景回不置可否,自顾自的取了汤勺盛汤。
尊卑有别,白蔻与司空自然是不敢贸然坐下的,方幼宁便看向方景回道:“平日里守你这侯府规矩便够麻烦了,过年了还要守,我可真烦死了”
听了这话,白蔻与司空都有些骇然,白蔻更是小声道:“小姐,过年可不兴说这等晦气话,要呸三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