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哥儿七岁了,还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
乳娘心急如焚,愁容满面,有一日,竟直接在小姐跟前抹起眼泪来。
此时,方幼宁刚从虹桥街上打马回来,见小公子的乳娘躲在侯府门口的大石狮子旁抹眼泪,便好奇多问了一句,才知道是跟茂哥儿有关。
“茂哥儿多大了?”
“回小姐,今年翻过年去,便要满七岁了”福娘抹着泪,抽噎着行礼。
说起这茂哥儿,方幼宁皱起眉头,细细思索起来。
西宁侯府如今西宁候当家,既无正妻,亦无妾侍,且西宁候如今方及弱冠,怎么说也不能有个七岁大的娃娃,但若说是嫡系旁支的娃娃,似乎也不曾听闻侯爷有亲戚上门拜访。
说起来,好似听白蔻提过一句,侯爷有个不得宠的弟弟,乃老侯爷的外室所出,虽是老年得子,却被老侯爷所不喜,侯爷与这个弟弟相处甚少,感情淡薄,平日里忙于公务,也难得想起这个弟弟来。
侯府上下,公纪严明,这小公子虽不被长辈所喜,但好歹也是侯爷的庶出弟弟,这吃穿花用,侯爷自是不会克扣的,只是...方才听那小公子的乳娘说,这小公子七岁了,却还不会说话?
这茂哥儿,好像记得是在倚竹园里住着的?
“许久不曾见小公子了,正巧我出门带了些糕点,便顺道去瞧瞧吧”
“这,多谢姑娘”福娘闻言,忙跪下磕头,一叠声喊着谢谢姑娘,
这话正巧叫出门来迎方幼宁的白蔻听见,当下有些纳闷的上前行礼,还未开口询问,便见方幼宁冲她眨眨眼,示意她先不要多问,她虽满腹疑惑,但还是接过糕点,转而站在姑娘身后。
方幼宁扶起福娘,温声宽慰了几句,一行人便跟在福娘身后,朝倚竹园去了。
倚竹园的地理位置倒是算不上好,来来往往的小厮丫鬟,越往倚竹园方向走出,越觉人烟稀少,福娘面容苦涩,只说:
“小公子喜静,平日里不爱打扰。”
一个七岁的孩子,喜静?方幼宁失笑着摇头。
“平日里,小公子身边有几人伺候?可请了医师来瞧过?”
“回小姐,公子身边,除了奴才,还有个叫崔欣的丫头。”福娘一一答道,“早些日子倒是瞧过的,只说年纪还小,不用急”
方幼宁追问:“早些日子?多早?”
“......”福娘踌躇着,犹豫的吐出个大概来,“约莫是小公子刚回府的时候”
方幼宁疑惑,正待再问,一旁的白蔻便回道:“小姐,小公子回府时,尚不足八月”
当年,正逢西宁候边关大胜,擂鼓回京,陛下更是亲临城门,为侯爷接风洗尘,却未料,侯爷的铁骑刚到,城门大开之时,一女子抱着孩子不知从何处冲破了重重卫兵,猛地跪在了侯爷的必经之路上,侯爷的卫兵大声叱问,她便抱着孩子哭丧着,说侯爷抛妻弃子,要去大理寺状告侯爷。
那女子越喊越惨,哭的那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只她哭的起劲,全然没注意到周遭人面上都憋着笑,直到侯爷从那马上下来。
金戈铁甲后,侯爷只冷漠的往那女子身前一站,那女子便有些受惊,不敢相信的大喊:
——你不是侯爷!你是谁!
那时的侯爷,年纪不过十三,还是个俏生生的少年模样,虽已有赫赫战功,无上功绩,一身血腥之气让人望而生畏,但说到底,少年依旧是少年,他冷眸瞧了那姑娘一会,狠狠的一鞭子抽在那姑娘身侧,那姑娘便吓的什么也不敢说了。
当时,那正是侯爷风光无限的人生中的开头一篇,因着这女子的打搅,好长时间都被人暗地里揶揄,当作饭后谈资。
本以为,这不过是少年将军人生画卷中突兀又奇葩的一笔,却完全令人没想到的是,在侯爷回京继了侯府的位置,简单休整过后便要再赴边关时,那女子又出现了。
只这一次,她抱着孩子,站在了西宁侯府的门厅内。
老侯爷面色难看,请了不少医师上门查验,据那女子所说,老侯爷曾亲下扬州,与她□□好后有了此子,如今也八月有余,她无力抚养,只能一路跋山涉水来寻老侯爷。
当时闹的极为难看,老侯爷虽不满,却架不住那女子撒泼打滚,甚至要去打登闻鼓告上金銮殿,老侯爷没办法,只得将小公子接回府中。
白蔻当年亦是跟在侯爷身边伺候的,所以对此事印象十分深刻。
等到了倚竹园,其情其景倒也没有那般萧条之色,院子人少,虽显得有些空旷,但整体瞧着干净整洁,院中一汪池水已覆上了新雪,假山玲珑构造亦有新意,池边栽种着几棵竹子,也有几分意趣。
“倒是淡雅的很”方幼宁不由赞叹,前头带路的福娘听此赞叹面上略有些诧异,眼中似闪过一丝懊恼,白蔻瞧了她一眼,暗暗记了下来。
回廊处,一小孩穿着一身米白的衫子站着,一双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