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欲何为啊?”她又问。
李越亭内心一震,面上不显,叫屈道:“奴才不敢,公主冤枉啊!”
沐曦和一把丢开绣帕,将身子后仰,倚在床头的垫褥上,冷眼瞧他:“李越亭,上次的冰镇乌梅饮,好喝吗?”
提及此,李越亭面上的镇定已有一丝龟裂,却仍硬着头皮答道:“自是好喝的……”
“哦,原来教你上吐下泻、自作自受的也是好东西。”
沐曦和淡然地说出这句话,李越亭头上却已冒出冷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不知哪里怠慢了公主,还望明示,莫要捉弄奴才了。”
“事已至此,你又何必狡辩?本宫必是有十足的证据才会戳穿你。”
沐曦和面无表情,见他并无坦白的意思,便直言道:“你乃是罪人吴鹤元之子,怎么,本宫没有说错吧?”
李越亭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过来:“你怎么知道?!”
沐曦和并未回答他,而是继续道:“兴平五年,我父皇推行科举新政,得举国文士赞誉,你父亲却作一诗讽刺,被当时的江州知府一封密折奏到御前。
“我父皇龙颜大怒,敕令刑狱司奉旨以大不敬之罪将你全家押入江州大牢,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女眷没为官妓,你母亲为保贞洁而自尽。
“因你长相清秀阴柔,那些人便想让你代替你母亲,你抵死不从,便被他们丢去水牢,因而落下残疾。你心怀怨恨,为报家仇,不得不净身入宫,伺机报复。
“说实话,你在宫里筹谋多年,又能混到本宫身边,也实属不易了。”
李越亭望着她,表情一改往日卑懦,愤恨而沉痛:“不错……我是吴鹤元之子,但我父亲并非罪人!是昏君听信谗言,误将我父旧日的诗作当做讽刺新政之诗,害了我家一十三口性命!”
沐曦和听他说完,道:“你不过是想为你父亲翻案昭雪,本宫可以帮你,但你也要拿出你的诚意才行。”
李越亭眼中闪过一丝顾虑,压低身子,道:“我已是孑然一身,只有这副破败的身子,可供公主驱使罢了。”
见他还不说实话,沐曦和冷笑一声,也不与他兜圈子:“有个叫林福的太监,在御前伺候,与你是同乡。他曾被你拿住把柄,故而欠你份人情,是也不是?”
话说到这份上,李越亭终于不再伪装,重重叹了口气:“真是什么也瞒不过公主……没错,这个林福从前在陆昭容宫里伺候,因偷了春宫图去宫外换钱,被我撞见,因此不敢不听我的。不知公主有何吩咐?”
沐曦和对他伸出手,示意他扶着她下了床榻。
她走到梳妆台前,从镜下的暗格里取出一封密信,捏在指间。
“本宫这儿有一份匿名的举报信,你让林福想办法夹在父皇每日批阅的奏折中。记得,务必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切莫出纰漏。”
李越亭眉心一跳。
他从前只知这位公主并非看上去那般奢靡侈纵、荒淫无度,定是有所筹谋,却没想到,她的手竟也伸到了朝堂之上。
李越亭说不清心中为何会升腾起一股莫名的亢奋,连带着看向沐曦和的目光里也克制着隐隐的火苗,赶忙应了下来。
沐曦和将信递到他手上时,故意顿了顿,警告道:“本宫今日选择戳破这些,必是有万全的准备,你若识相,便乖乖听话,反之你若想耍什么花腔,本宫不在乎将你家真正灭门。”
李越亭听得心内一凛,又伏低身子,表了表忠心。
他怀揣密信离去了。
不多时,芳露捧着盆水走进来。
瞧她的表情,定然也看见了商行雪脖子上的伤。
好在她不似采晴那样多话,也没有李越亭那么多心思,只担忧地瞄了公主一眼,便默默扶着她前去净面,又为她重新梳起发髻。
沐曦和今日本想进宫,借着为父皇母妃请安的由头探听一下二皇子的赈灾进程。
而今嘴唇红肿的模样让人一见便想入非非,并不适宜进宫去了。
她不免气闷,又知事不宜迟,方才见了李越亭时,等不及寻个由头收网,便径自单刀直入,挑破了他的身份。
给他的那封密信里,乃是二皇子赈灾不力,中饱私囊的证据,里面的任何一条,都足以勾起天子之怒。
现在,她只需等待。
沐曦和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因而在府内,仍是一副荒唐做派。
只是商行雪也与她想的一样,那日之后,不仅时时找机会向她大献殷勤,还大喇喇地将脖子上的咬伤露出来。
任凭旁人问起,他只一脸无奈又宠溺地望向主院的方向。
明焕向来心思细腻,他发现公主与傅郎君之间的气氛不似从前。
之前二人虽也看着亲密无间,但不像如今,更多了一些隐秘的狎昵。
他们之间究竟缘何不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