狸弯弯眼睛,“我没有疑他,也没有疑你。我只是想知道你还爱不爱他而已。”
一个问题成了定身咒语,这些年她刻意回避,从未敢深思细想。连肖紫衿在醋极之事都不敢正面问出口的话,从阿狸嘴里说出来,竟然这般轻松随意。
是啊,这本来就不该是个沉重的话题,除非……
世事难料,谁曾想李相夷死了十年,她也真的爱上肖紫衿,可李莲花复生之后,他们之间却因为人性最深处的不信任而物是人非。她可以爱上另一个人,也可以再次不爱一个人。
乔婉娩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或者说她只爱她自己。
“他那样好的人,你若说完全不爱了,我才不理解。”阿狸语气诚恳,没有半分讽刺之意。
“好?”许是冲击太大有些羞恼,乔婉娩苦笑,“李相夷和你认识的他根本不是一个人。”
阿狸不急着否认,“其实你若花些心思仔细看就会发现,他们并无不同。只是一个孩子长大了,有了背负与伤痕,隐藏自己不轻易示人,可他始终是他。”
乔婉娩摇头,拒绝承认,“你不懂,那时候你才多大,你不曾见过他。”
“我见过的。”阿狸的声音很轻,在夜风中,在硫磺浓烈的刺鼻中,轻飘飘的。
她在山中尘世镜前见过很多年少的他,方多病和李莲花误解,李莲花甚至还吃自己的醋,可是她只不过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李莲花和李相夷唯一的区别,就是看他想做谁而已。
世人都道他们不是一个人,但身体与灵魂,甚至骨子里的睥睨,分明就不曾改变。他们为何就是认不出呢?
“你知道什么……相夷他不会失意隐居,不会宽恕原谅,不会忍辱求生,更不会弃天下只为一人,不会……”
“不会爱上别人。”阿狸替她补全,“你拒绝承认他们是同一个人,不过是想守着过去,这样你和他就是永远完整的故事,永远没有遗憾的后续。”
乔婉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阿狸。
阿狸叹气,并不想违背本意伤害她,“可是这个后续,也可能不是那么遗憾。乔姑娘,倘若有一日……”
乔婉娩看着她的眼睛,心中生出一股强烈的希冀,而后又被骨子里秉持的道义压倒,可惜她没有听到阿狸说完,又或者只是她的幻觉,她并没有说过什么。
李莲花救回最后一人,看到阿狸与乔婉娩在一处,饶是他这种惯常淡然的性子都免不了捏一把汗。
方多病将不知谁家丫鬟投放到人群里,累到满头大汗,回身一看,嘿有好戏!李莲花后院总算着火了。
其实他也奇怪,阿狸入营这么多天,按说不该拖到现在才上演这种前任与现任对峙的戏码,只能说李莲花运气好。
方多病正幸灾乐祸,被公主一把揪住耳朵,“过来上药。”他手背上被撩出一串水泡,却浑然不觉。
“阿娩。”谁知李莲花还未开口,肖紫衿从一旁过来,将她侧身往后挡了挡,警惕地打量阿狸,“你们在做什么?”
所有人惊魂未定,对于眼前不合时宜突然上演的狗血桥段鲜少有心情关注。
阿狸伸手,掌心一颗精致小巧的珍珠,“我捡到乔姑娘的耳饰,来还给她。”
此情此景,谁能相信这样的理由?可是她表情太过真诚,没有丝毫破绽,而乔婉娩也从怔然中醒过来,配合地接过,“多谢阿狸姑娘。”
阿狸微微一笑,回到李莲花身边。
阿狸赌对了,她知道乔婉娩不会轻易将她卖掉。
不过肖紫衿好忽悠,李莲花却比较难骗。他将阿狸带到林深处,目不转睛盯着她。
阿狸被他盯得发毛,却不得不强撑着,“干嘛?我没有为难乔姑娘。”
李莲花笑,“你自然不会为难她。”
“她也没有为难我。”
“嗯,她也不会为难你。”
阿狸撇嘴,“那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李莲花歪了歪头,依旧盯着她,“我在想,你究竟瞒了我什么事?”
阿狸呼吸一滞,李莲花是这世上罕见的聪明人,她必须要再小心一点。
好在天色够暗,应当不易察觉。她故作镇定,“什么瞒你……李莲花你怎么了?”
他仍不说话。
阿狸心一横,不要脸就不要脸吧,湛蓝眼眸盛满水光,“你别这样,我害怕。”
虽说无耻了些,但是……管用。
李莲花无可奈何,握住阿狸的肩膀,目光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凶狠,“你若是敢……你若敢骗我……”
阿狸吃痛惊呼,这回不是装的,李莲花是真的很用力。
她刚发了一个音李莲花就后悔地松了手,“对不起。”
阿狸立马往后退开,胆战心惊看着他,哇哇大哭,“你究竟怎么了,别吓我。”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