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湳城一干事宜安排好,除了王忠留下镇守,其余人连夜赶回大营。
是以一大早,佛彼白石难得齐聚,李莲花这么一出着实让满屋故人恍如做梦。
“门主。”石水完全没有任何障碍叫出口,她只认李相夷一个门主,不管他变成江湖庸医还是恢复原貌,在她眼里他就是他,没有区别。
方多病无法在一旁老实看戏,因为比李莲花的打扮更奇怪的是他的态度,他居然没有对石水的称呼有任何无奈、逃避、哪怕一丁点想要纠正的意思,他竟然真的接下了这句江湖人人敬仰的称呼。
方多病大惊,乃至失色。李莲花要做回李相夷?他疯了不成?
这下气氛微妙了起来,除却石水,大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颠覆有些措手不及。
看吧,哪怕到了现在,四顾门里没有几个人真心希望他回来。
李莲花不似往日坐在旁边看热闹,置身事外。只见他在上首位坐下,意态从容身姿笔直,举手投足溢满上位者姿态,而后拂了拂膝上衣摆。
当多病胆战心惊地在他旁侧坐下来,生怕他一开口失忆胡言,当真成了李相夷。
傅衡阳姗姗来迟,他从肖紫衿那里过来,乔婉娩中了白碧澄的暗器,所幸秦嶐及时替她解了毒,并无性命之忧。
尴尬氛围将帐中定格,傅衡阳的进入打破了众人沉默,只是他环顾四周,当目光落在李莲花身上时,也同样未能幸免。
方多病见他一脸见鬼的表情,心中平衡不少。
“白碧澄今晨松了口,交代一些东西。虽然无法全部证实,但满月宫确在雍州城郊的山上无疑。”傅衡阳一边说,一边坐到对面,毫不掩饰地探究目光打量李莲花这身风骚行头。
“这个也不难证实,毕竟那么大一处行宫,建造起来总归有大动静,除非当地百姓眼瞎。”方多病撇一撇嘴,“不过为何偏偏在雍州?栾世昌抵抗数月,雍州是整个大熙唯一没有被长生门污染的一方净土。在那里建造行宫,没有就近的人手,还要躲避官府的搜查,这不是给建造过程增加难度么?”
“那只能说明,有不得不在那里建造的理由。”李莲花从坐下开始就一直盯着面前的舆图,端着一脸温和慢慢道。
傅衡阳闻言,也顺着李莲花的目光盯上舆图,却并未瞧出什么。
不一会,李莲花站起来,长身玉立的不染白衣裹覆着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日光直入的大帐中夜能晃了众人的眼。
他拿起标记专用的炭笔,在舆图上画了个大大的圈,将中原要地尽数圈进去,快赶上外面的马车轮子圆。
然后他又将烈阳宫所在的巴郡与雍州分别用小圆圈出来,最后再在正中间以曲线分割成两边。
众人定睛一看,浑圆的一个太极图刚好被圈在舆图上。
阴阳轮回,交替永生。长生门既分阴阳,便逃不出这太极阵。
李莲花不发一言,却给在场所有人以醍醐灌顶的提醒。
“昨日线报,据此三百里的一处村庄遭屠,村民死状可怖,像是被什么吸干鲜血,只剩枯骨皮囊。”纪汉佛在沉默中说了一句看似不相干的话。
方多病抬眸,“巴蜀之地不止一处这样的横死惨状,不过那里是长生门的老巢,信众们会将那些‘祭品’挖坑掩埋。”
“祭品?”石水骇然。
“每月十五他们都会进行一次祭祀,不过祭品都是自愿献身的。”白江鹑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咬牙切齿道。
“我虽见过不少长生门的献祭者,但是一次性屠戮一个村子却第一次听说。”方多病托腮沉吟,想不明白。
李莲花摸索着座椅边沿,道,“我在汀湳城与长生王交过手,他被重创反噬,功力消散不少,若以此补足内力,倒也不足为奇。”
“阳为框骨,阴为内魂。”一直不说话云彼丘沉思片刻,朝李莲花缓缓点了点头,“若以舆图阴阳为阵建造主坛,说明他被地域局限,但局限的是什么,目前尚未可知。”
“这他妈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满月宫,雍州,太极阴阳,像极了……”那张藏相画,方多病差一点脱口而出,他下意识看向李莲花,舌头打结堪堪收住,有什么东西却呼之欲出。
李莲花自然是比谁都清楚,那长生王不会吃饱了撑的盯上阿狸,白银镇的异族人口买卖,恐怕也是为了寻找阴王的合适人选。就是不知他们在挑选合适的人,还是在找阿狸。
“统军先修整两日,两日后开拔前往雍州。”李莲花说完,佛彼白石点头称是,说完才意识到李莲花在给大家发号施令,而他们几乎是本能地应声。
几张熟悉的面孔茫然对视,似乎也没人能说出其中不妥。李莲花起身,与从前一样,布置完任务便我行我素,不必给任何人交代,说走就走。
“门主……回来了?”白江鹑看着李莲花的背景,声音很是迷茫。
帐外,白雪苍天交织在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