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女丑跪坐在地,眼睛不顾烈日的光焰,直直的盯着天上的十日,目眦尽裂,却落不出一点眼泪来,只戚戚叫道:
“天!何无雨!何无雨!”
众人看见女丑这般作态,也知道求雨无望,都面露绝望。
有人高叫起来:“天不下雨,是旱魃作祟!巫丑扮作旱魃求雨不成,一定是因为旱魃未除!”
“只要绑住她让她晒死在祭坛上,苍天有眼看见了,一定会降下雨来!”
“七十年前巫咸求雨成功,不就是用的曝巫焚巫的法子吗?”
人们绝望之下失了理智,听见这番话,好像又看到一线希望,纷纷叫起来:
“曝巫!”
“曝巫!”
“晒死旱魃!天降甘霖!”
女丑在祭坛上看着自己为之求雨的人们,都高叫着要晒死自己。心中一片惨然,竟比十日曝晒更伤人。
不等有人拿藤条来绑她,她不再跪坐,而是盘腿坐在祭坛上,面对众人道:“不用绑我!我自请求雨,就没想着活着回去。”
“我不会走,就晒死在这好了。”
她目光一一扫过坛下众人,冷笑一声:“不过天道不仁,晒死我一个,怕也落不下一滴雨来!”
她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那陵鱼极通人性,看主人坐在祭坛上等死,也爬上祭坛,坐在女丑旁边,哀哀叫起来。
女丑摸着陵鱼因为十日炙晒而皲裂发皱的皮肤,叹道:“你走吧。别跟着我了。”
陵鱼摆摆头,在女丑怀里躺下了。
众人面面相觑,刚刚绝望之下鼓起的一口气散了,也不再高声叫喊。
但抱着一线希望,人们也都不曾离去,都簇拥在祭坛底下等着看“曝巫”是否真的能求雨成功。
旻山顶上一片寂静。却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哈哈哈哈……”
笑声来自缀在人群之后的姬扬,众人怒目而视,呵斥道:“你笑什么?”
姬扬收起笑容,指着女丑朗声道:“我笑她!”
“我笑她一身巫力,不思自救,反倒去求什么虚无缥缈的天!”
“苍天要是真在乎蝼蚁的性命,怎么会放任十日高悬?”
姬扬目光落到畏畏缩缩的人群身上,又笑起来。
“我还笑你们!一群懦夫暴民,愚昧不堪,竟要把一心为民的人活活晒死!”
“今天晒死女丑,以后遇见灾祸,还有谁愿意挺身而出?”
“到时候你们又靠谁?靠卑劣懦弱的自己吗?”
他看见靠在女丑怀里的陵鱼,讥笑道:“一群自诩万物灵长的人,到头来还不如一头畜生有情有义!”
众人一片哗然,有人道:“你骂我们卑劣懦弱,你又是什么东西?”
“天不降雨,我们除了祈求,又能做什么?”
“哈哈哈哈……”
姬扬引弓搭箭,弓身赤红,箭一搭上去,便放出炎炎光彩来,竟不输天上十日!
姬扬微眯起眼,把弓拉到最开,瞄准天上一轮红日,一箭射出,快的看不清箭影。
“天若不仁,我便战天!日若无眼,我便射日!”
天上浑圆的太阳轰然爆裂开来,里面的金乌还来不及叫一声,就直直坠落下来,直落到海里,金色的羽毛把海水都染得通红。
姬扬见射落一日,又大笑起来:“太阳也不过如此!”
挽弓搭箭,一连射下九个太阳来。
一时水天相接,一片金乌陨落的灿金色。天上只剩了一个太阳,看来也暗淡许多,不如之前那般光焰万丈、耀武扬威。
姬扬再伸手取箭,要把这最后一轮太阳也射下来,箭袋却空了。
原来龙逢看见“羿”射的兴起,怕他射落十日,此后世间无光,所以从他箭袋里偷走了一支箭。
姬扬瞟一眼龙逢,“你不要我射么……我却偏要射!没有箭又有何妨!”
他再次把弓拉开,这一次,弓拉得极慢。每拉开一点,天地间的太阳光便集来一点。
等弓拉到满,世间阳光集于弓上,竟形成一支光箭!
他放开手,箭疾射而出,正中那最后一轮太阳!
那金乌哀叫一声,也朝海里坠落而去,天上没有太阳,世间从极亮一下变得极暗,只剩西海边上还有一点残阳的金光。
人们又惊叫起来:“疯子!他是个疯子!”
“哈哈哈哈……”
姬扬迈开步子朝西海边奔去,越跑越快,身形竟也越来越高大。
须臾间竟追上了西坠的最后一轮落日,从金乌腰间拔出一只光箭来,随手一抛,那光箭坠入海中消失不见。
姬扬双手托起金乌,继续往上跑。竟生生又把这最后一只金乌送回了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