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半空的盘龙虚影飞速地钻入光柱内，直直地朝着宁巍的方向缠去。
如果说，九尾狐的缠绕，是温柔的，带着些勾魂夺魄的魅惑；那么历拂衣支使着青龙，绕到宁巍的四周，就是一种汹涌的、狠厉的，似乎要把他勒死一般似的。
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龙吟，宁巍的额头也勾出些若有似无的丝线来，只是他两眼上翻，露出眼白，几乎快要晕厥的样子，看得人胆战心惊。
穆朝旭拳头紧了紧，他看着那丝丝分明的线，猛然间伸手，想要打断历拂衣的动作。
“住手！”宋梦语看穿他的意图，突然出声。
少女的执拗让她的眼神更加坚定，“穆二殿下，你现在打断他，你这位手下会记忆错乱，到时候，不傻也得疯。”
她眼神真挚，“如果不出什么差错，这秘术是不会伤害被缠绕之人的。而且我在这儿，有什么意外，也会立刻出手护下宁公子的。”
她已然这样说，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穆朝旭只能挤出一个笑，轻轻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那些丝线最后都汇聚到历拂衣的掌心，他迅速地翻阅起来，寻找着自己需要的片段。
穆朝旭其实很谨慎，若海之事的所有谋划，都是他自己完成的。他甚至将这些谋划的几个部分，分给不同的手下去做，以确保自己的“安全、干净”。
就好像，宁巍和彭世生这两人，都不曾知道对方在那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所以，历拂衣要搜寻的记忆片段，一直都不是言语里透漏的阴谋，而是确实的伤害。
他曾经在彭世生的那堆书信里看到过，当初送他去通雷塔的人，便是宁家兄弟。
自他在塔中有意识开始，身上的鳞片便已经被人拔走，那么，他想找的线索，一定藏在宁巍的记忆里。
其实，历拂衣也对那段过往也很好奇，只不过，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并也不想让这么多人，一起观看这段窘迫的过往。
毕竟身为一条龙，丢失鳞片，实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他小指微微勾住一条紫色的细线，然后慢慢地攥紧掌心里，轻轻扯动，“就是这个。”
历拂衣另一只手捏了几个法诀，霎那间，大厅内的水镜之中，瞬间浮现了宁巍记忆里的场景。
他并没有率先去看，反而趁着这个时机，靠到洛疏竹的身边，小声抱怨：“今日之后，我英明神武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洛疏竹则伸手摸摸他发白的脸，小声问他：“这秘术耗费你很多灵力么？”
“可能真的是我学艺不精，确实有些费力。不过——”他伸手指指水镜，“还算值得吧。”
洛疏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水镜放在大殿正中，原本是为了岛主监管岛中众人而准备的，现在却已然变成了另一种回影珠。
水镜里渐渐透出些草绿色。
率先出现的是历拂衣的脸，他双目紧闭，手腕上还戴着玄黑的铁链，他整个人在地面翻滚了几周，才终于停下来。
周围看起来像是一座浮岛。
他的脸被地面的枝叶划出来一道浅浅的红痕，从左眼眼尾一直拖下来，像是一道血泪。
“动手。”一张很久未见脸蓦然出现。
但洛疏竹瞬间便能叫出他的名字——宁岐。
“我来。”宁巍从斜后方上前一步，那时的他，眼底满是不怀好意的跃跃欲试。
他搓了搓手指，“我听说，天灵族族人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再受到重创，就会直接显出真身。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今天正好试试。”
宁岐眉头皱了皱，“收敛一点，别闹出太大动静。”
宁巍漫不经心地点头，嘴上却不以为意，他伸腿踢了踢脚下的历拂衣，“我看宋殊栾那架势，就算他死了，也没有人在乎。”
“毕竟是天灵的殿下。两族关系微妙，死了，终归不好给天灵交代。”宁岐叹了一口气，“别废话了，快动手吧，殿下要来了。”
“好。”
宁巍凝神握拳，在下一瞬间，猛然砸在历拂衣的心口。沉闷的一声之后，他扯出一丝笑，抬头评价道：“哥，这迷药真是好用，这样都不醒。”
他笑笑，拳头上的紫光更盛，然后又是一个蓄力，砸了下去。
历拂衣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他只是无意识地皱起眉头，咳嗽了几下，仰面呛出一大口血来。
鲜红的血迹顺着他的下颌蜿蜒而下，滴滴答答地没入草丛之中。
洛疏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直到历拂衣轻拍她的肩膀，她才将握紧拳头的手慢慢松开。
“早都过去了。”历拂衣冲她笑了一下，又说：“如果不想看，就别看了。”
“不。”洛疏竹抬起眼，“我要记住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