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等进去了,我再告诉你。”历拂衣撩开帘子,看向外边的天空。
洛疏竹本还想再问,可她看着他神色里的认真,最后没有再开口。
她在心底对自己说,我可以相信他。
马车之外,晨光熹微,历拂衣开口:“那,我们出发吧。”
*
马车被他们停在了山谷之外的林子里,那林子距离山谷还有一段距离,需要步行半个时辰才能到达谷中。
洛疏竹搭着他的手下了车,两人并肩朝那关卡处的侍卫走去。
此时正是长工们入谷的时辰,他们皆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洛疏竹两人做了一样的打扮,混在其中,还不算太过突兀。
那侍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历拂衣手里的令牌,最后朝后边挥了挥手,便放他们就去了。
他甚至没让洛疏竹取下遮住脸的斗笠。
如果不是太过自然,历拂衣都要怀疑,这是不是曾家引蛇出洞的计谋。
其实,是他们盘算错了一点。
景安帝派人驻守在这里,表面上看是庇佑曾家,可那些护卫,真正的职责是,确保火灵芝,不被曾家偷偷转卖出去。
毕竟,曾家与帝王做过协议,除却自用,火灵芝全部归于皇家。
这皇帝得不到火灵芝的种植之法,无法估算火灵芝的数量,便总是怀疑曾家,偷偷藏匿一些,以此牟利。
说到底,还是因为帝王敏感多疑。
所以这些侍卫,对于出谷的人,格外仔细搜查,而他们对于入谷的人,只是例行检查罢了。
两人非常顺利地进了药田,随后按照昨日的方位,找到了那方崖壁。
洛疏竹拨开绿色的藤蔓,想要弯腰进入洞中,却被历拂衣握住了手腕,他摇摇头,低低道:“不走这了,一会儿不好跑。”
洛疏竹直起身子,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所以,你的计划是什么?现在可以说了么?”
历拂衣看着她的脸,忽得笑了一下。
他笑过之后,重新开口:“其实我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不许生气。”
他道:“如果腾啸剑在,你把人抢出来,会有很大把握吧。”
洛疏竹怔愣了一下,“你这两句话,有什么关系么?”
“有关系。那天在归元楼,腾啸剑沾了我的血。所以——”历拂衣抬起头,“我其实有办法,把剑召回来。”
他看见洛疏竹没什么反应的脸,又解释道:“我从前没告诉你,是因为这样,代价有点大。”他顿了下,“我以为,还有别的办法取剑的。”
洛疏竹捉住他话中的重点,“什么代价?如果是——”
“死不了。”历拂衣把她未说完的话打断,“你只需要记得,拿了剑,杀进去,把人敲晕,其他的等我。”
“可是历拂衣——”
“没有可是,”他朝着京城的方向站定,“你可以的,疏竹。”
他以指为刃,猛地划破自己的手心,然后猛地握拳,让血液从手指的指缝中流淌出来。
于此同时,历拂衣在空中拿手指比划了几下,一道青光猛地在空中显现出来。
——他在强行召回腾啸剑。
腾啸剑在那日沾过他的血,所以他可以以血为引,操控宝剑突破归元楼里的控制。
可是只有一点不妙。
他周身灵力几乎用尽。如今强行召剑,只能以燃烧精血作为代价。
精血对于他们天族的人来说,代表着修为和寿命。不是被逼到极致,没人会用这种方法。
他今日一遭,不知道日后要再用多少年,才能修炼回来。
历拂衣压下喉咙间的血腥,朝洛疏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
他在心里默默地想,好在自己是个天才,还有足够的精血,能够燃烧。
归元楼在此刻颤动起来。
陆归白盘坐在殿中,他忽得睁开双眼,站起身来,快步朝二楼的方向走。
在他推开那扇黑色大门的一刻,他看到,那把剑,那把不肯听命于任何人的剑,挣脱了束缚。
缠绕在它上面的铁链一寸一寸崩裂,又在同一个瞬间,迅速地被侵蚀,化为齑粉。
这是他人献上的剑,可纵使尊贵如太子,也驾驭不了它。
不仅驾驭不了,还被反伤。所以这柄剑,才会被压在楼中。
可如今,它挣脱了。
宝剑猛然腾空,向上,势如破竹,失控地掀翻了归元楼的屋顶,然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而这一切,陆归白只能看着。
这剑气太强了。
多年的经历让他在此刻无比清晰地明白,他无法阻止这柄剑的离去。
他听见远处宫人的惊呼。良久,陆归白走到窗边,负手而立,面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