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过身,看向花露,朝不远处的楼梯走去,“走吧,我也累了,你方才说这船上给我安排的房间在哪?带我去重新梳妆吧。”她似是想起了什么,顿住脚步,咂了咂嘴,又道,“对了,方才席上的甜汤不错,你待会儿让他们再端一碗过来。”
“这毒症像是银乌子,七七四十九日后,全身爬满红纹,伊始便是在脸上。”
彩衣少年的声音传来,姜亦听在耳里,脚下却依旧不紧不慢地走上楼梯,他又接着喊道:
“小家主喜甜可不是什么好事,甜的吃多了,眼睛……是会瞎的。”
闻听此言,姜亦顿住脚步,停在楼梯上回身看他,“像、是银乌子?”
这个“像”字,她刻意顿了顿。
“银乌子,沾则毙命,故而是像,那满身红纹,也是尸身上长出来的。”
姜亦歪了歪头,“既是沾则毙命,又如何得知,吃甜会眼瞎?”
他笑笑,故作神秘,“三日后,选我,我就告诉你。”
姜亦没有搭话,转过身继续朝楼上走去,花露紧随其后。
“记住了,我叫陆云楼!别认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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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姜家如今在碧落宫的地位,给姜亦这位小家主安排的雅室自是不凡,位于巨船的最高处,香炉里燃着静心安神的檀香,床榻桌椅一应俱全,四面皆是可以开合的屏风似的木窗。
微风浮动着窗边的轻纱帷幔,铜镜前,姜亦正闭着眼,任花露为她擦去红纹,重新上妆。
陆云楼的话,姜亦并不信,关于银乌子的说法,许是他学艺不精,但也有可能,是他胡诌的。
他说沾则毙命,这点倒是可以解释原主为何身死,不过……红纹?
姜亦睁开眼,看着擦干净的左脸颊,淡淡的黑纹显露出来,却并不明显,像手腕上的青筋。
花露往她脸上轻轻扑粉,粉雾迷眼,姜亦又闭上眼,花露接着一层又一层,将黑纹遮得完全看不出来。
“家主,甜汤……还要吗?”
姜亦闻言,懒懒抬眼看向花露。
花露对上她的眼神,不知为何,膝下一软,跪倒在地。
姜亦拿起胭脂花片,对着镜子放在两瓣唇间,轻轻抿了抿,缓缓开口道:
“你既然想在我近旁这个位置待下去,装也得装得乖顺些,我说过的话,旁人与我说过的话,你应当一个字,也听不见。”
“家主,我……”花露支支吾吾,想辩解,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得可怜巴巴地低下头。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女子声音传来,“姜家小家主,在吗?”
这声音……是那位红衣姑娘?
姜亦给了花露一个眼神,花露连忙爬起来,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昆仑宫红衣女走了进来,姜亦起身面向红衣女,不解地眨了眨眼,稚子模样,与方才判若两人。
“清儿!”红衣女上前拉住姜亦的手,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亲切得与席面上的红衣女,也是判若两人。
清儿?
姜亦表情愈发困惑。
红衣女见状,抹了抹湿润的眼眶,“是我太心急了,来,坐。”她拉着姜亦坐了下来,又看向花露,“你先下去吧。”
花露看了看姜亦,见她点头,这才退了下去。
“我是你堂姐,司马映仪,我爹是你娘的兄长。方才唤你清儿,定是吓到你了吧?”她捋了捋姜亦鬓边碎发,“你原本叫姜亦清,所以,司马家,也就是你外祖家,说到你,都叫清儿。”
这位司马映仪所说的,原主记忆里没有,姜家人也从未提及。
她面露无知,朝司马映仪甜甜一笑,“姐姐好。”
司马映仪笑了笑,“乖妹妹,姜亦清这个名字,是你母亲为你取的,可姜家那些东西说你母亲疯癫,且‘清’字与父名同音,有不敬之意,便只留了一个‘亦’字。”
说罢,她轻轻婆娑着姜亦的手,“家里知你受苦,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你再等等!等司马家找到证据,定让他们百倍偿还!”
姜亦清与姜盛青,的确有些太像了,改了也不足为奇,不过……亡母有疯症,这点姜亦是知道的,但后面的话,大有深意啊……
“姐姐知道你不懂,没关系,你不需要明白,你只要知道,司马家是你外祖家,永远站在你这边。三日后那个什么选婿,你要不喜欢,就不选!他们要是为难你,那便试试看!”
说罢,她转了转指间一枚玉戒,霎时间,一个黄灿灿的小短棍出现在她手中。
“差点忘了正事!这个给你!”
姜亦接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
这东西有点像捣蒜用的杵,中间微凹,杵身光滑,唯腹上部有一圈凸起棱条,尾端隐隐有药草的气味。
“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