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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即立(下)(3 / 3)

我站了良久,缓步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火光映照出一副胡子拉碴、腻着油光的面庞,半月时间,他不像是做了大王,倒像是蹲了监狱,很憔悴,很邋遢,很狼狈,很落魄。

只一眼,我便垂下眼帘,目光几转,又落在他持火棍的手上,他的指甲长过指尖,肉眼可见指甲缝里积了泥垢,手背破了块皮,结了血痂,还残留着血污。他素来讲究,即便流落祁山时,每隔三两日,也会将指甲削磨平整,打理得干干净净。

我盯着他的手看了会儿,又抬起头,复看向他。他垂着头,眉心微蹙,敛眸凝视火光,时不时抿一抿干裂开来的唇,似在思考,又似在发呆。他不说话,我便也不开口。

时过二月,气候回暖,我在火炉旁坐了半会儿,便生燥闷之感,可姒仲禹不住地往炉中添柴。再坐片刻,两颊发烫,手心见汗,接着背脊冒汗,我便解开披风,犹不爽利,索性脱下外衣,这才稍好。

但姒仲禹浑然未觉,仍在加柴鼓风,将火愈拨愈旺。没过多久,我额头上滚下汗来,淌过面颊。我抹了把汗,忍不住道:“你不热么?”

姒仲禹闻声朝我望来,我见他穿着棉衣皮氅,可却丝毫不见燥态,嘴唇甚至泛着乌青,心下一惊,张了张嘴,可话至口边,又咽了回去。

姒仲禹放下火棍,关严风门,自将皮氅拉紧了些。我拾起火棍,将风门挑开,道:“春寒料峭,冻杀年少。我一把老骨头,还是焐焐得好。”

我讲了句玩笑话,本想调节一下气氛,可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我见他不想说话,便安安安静静待着。

因是坐在地上,坐得一久,股间生疼,我连换了几个坐姿,姒仲禹终看不过眼,开了金口,冷然道:“你身上长跳蚤了么?”

“我……”我舌头顿了顿,及时收口,问道,“坐垫放在哪儿?”

姒仲禹抬手一指,我举着柴火,循着他所指找去,取来两个坐垫,分给他一个,他不领情,看也不看,道:“不要。”

我遂将两个垫子叠放,坐了上去,才捂热乎,姒仲禹忽道:“给我一个。”

我恼了:“你不是不要么?”

姒仲禹转眸而视,蛮横无理地令道:“拿来。”

我无奈起身,拿起上面那个坐垫,想了一想,提起下面那个坐垫,递了过去。姒仲禹睨了我一眼,身子一倾,抢过我私留的那个坐垫,径自垫在自家身下,那副模样嚣张极了。

我默念三遍“他是大王”,忍气吞声地坐了回去,闷不做声。

坐了良久,我头渐沉,困意上涌,昏昏欲睡,迷糊之中,听姒仲禹呢喃低语,说了句话。

我没听清,可知再问回去,他定不肯再说,努力想了良晌,道:“能。”

姒仲禹不语,我又道:“至亲至爱之间有一些特别的感应,我爹过世时,便来我梦里,与我说了几句话。”

“故弄玄虚。”姒仲禹冷冰冰地否定了我,默然片晌,问道,“他说了什么?”

我抱住膝盖,头埋进臂弯,低声道:“他说,他做过最后悔的事,是在我生日时打了我一耳光,他还说,我是他的骄傲。”眼泪点点漫了出来,浸湿衣衫。

姒仲禹嗤之以鼻,讽道:“瞎编乱造。”

我轻声道:“那你就当我骗人罢。”

姒仲禹又问道:“他为何打你?”

“翘课,酗酒,夜不归宿。”

“仅此?”

我反问道:“我区区一介山野村姑,还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得倒也是。”

我用衣袖抹了抹眼,直起脖子,姒仲禹别过头,显然方才是在看我,我的目光追索过去,他侧开身,望向炉中火焰,不辨神情。

我又收回目光,望向地面,二人相对无言,各有所思。

天未亮时,姒仲禹令李荃送我回牛金宫。

七日之后,登基大典。

陶氏立为太后,嬴岳见则成为君夫人,着袆衣,统六宫。

祭天回宫时,我伏跪在如潮人海中,与众人共同参拜新君。

姒仲禹冕旒冠、服大裘,左执剑、右持印,升羲和、登王座,君临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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