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眼下不能出手。乞伏完行刺,与代王无关,现在冲出去,代王便洗脱不了嫌疑。若公子与代王反目,我军的处境会更危险。最要紧的是,晋国此时如与代国成敌对关系,会毁了公子经营多年的心血,乱了公子的大计。”
霍肆渊疑道:“你怎知此事与代王无关?那个女人满腹坏水、大逆不道,连自己的亲爹都敢杀。”
我未解释只言片语,只转过头,潜心贯注地看了霍肆渊一眼。
霍肆渊对上我的目光,少焉将脸别开,道:“好罢,我信你。”
我问道:“你看得清场中情势么?”
霍肆渊点了点头:“看得清楚。”
“如此便好。”我放下心来,嘱咐道,“将军,你见到代王亲自与乞伏完的人交上手后,方可出动。”
霍肆渊反应迅捷地问:“你要去哪儿?”
我握紧手里的弓,道:“我潜到南面,解决莫日根。”
霍肆渊道:“非常危险。”
我颔首道:“我理会得。”
霍肆渊不再多言,冲身后一名士兵使了个眼色,令道:“跟上,保护她。”
那名士兵回道:“是!”
我二人从后方绕了过去,行至南面,匍匐而前,徐徐接近山腰处的枯木林。
我身上这把弓,最大射程应超过了三十丈,有效杀伤射程应在二十五丈左右,但我臂力不足,拉不满弓,因故,我必须潜到莫日根二十丈内,方可击杀他。
我用过的弓都是轻弓,断月最大射程二十丈,赤豹最大射程不到十丈,所以,要在二十丈的距离下射杀目标,对我而言,并不轻松。
乞伏完埋伏的刀斧手在南面山坡截住刘恕的人马,东南面喊杀声大起,霍肆渊引援兵冲下山坡,与此同时,我离枯木林愈来愈近。
莫日根这样的神射手必有过人的观察力,在寻常情况下,我断无可能接近他二十丈而不引起他的注意,但意料之外杀出的晋军显然极大程度地扰乱了他的心神,令他忽视了身后。
随着刘恕的不断靠近,莫日根渐渐拉满了弓,聚精会神地开始瞄准,而此刻,我的弓也对准了他。
我这一箭,只要射出,令莫日根的位置暴露出来,他便失了刺杀作用。
但我若射不中他、射不死他,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莫日根定会先行击杀我。暴露在莫日根的二十丈内,意味着——
必死。
我咬紧牙关,抱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之心,放出一箭。
这一箭稍偏,射在了莫日根的肩膀上,他的胳膊抖了一抖,随即转身、瞄准、放箭,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那名士兵扑至我身前,莫日根的箭便射在了他身上,劲力之大,竟将他带得凌空飞起,跌出数丈。
我来不及查看他的伤势,即刻弯弓搭箭,莫日根也再度弯弓搭箭,灵骨长弓不比普通的弓,常人根本拉不动,莫日根拉弦,亦要费些力气。
是以,第二箭我抢占了先机,一箭穿喉。
莫日根受了致命伤,箭失了准头,从我头皮上堪堪擦过。
我只觉头皮发凉,紧接着温热的血灌了下来,糊了我的脸,眼前一片红。
我随手抹了把脸,回过身去,问道:“你的伤要——”
当我看清那名士兵的情状,剩下的话再未说出。
莫日根的箭钉在他头上,直接将他的头颅劈裂成两半,一半连在身上,一半不知去向。
我怔愣许久,方才找回神识,四处奔走寻觅,终于在十丈外的草丛里,找到了另外半颗头颅。我抱着血肉模糊的半颗头颅,回到他身旁,将他的头拼完整,再用衣服缠住包好。
“对不起,对不起……死的人本该是我,本该是我……我技艺不精,还自以为是,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能对付莫日根……”
我将他的尸身背起,绑在身上,以刀拄地,一步一步朝南走去。
“你为我受死,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驮着他,走得极为吃力,汗流成线,气喘如牛,他的尸身数次滑落,我一次次将他重新背起、绑好。
走了很久,迎面遇到高止领援军而来。高止见了我,横枪迎上,我立时大呼道:“高将军,是我——”
我旋又醒到自己满脸是血,忙用袖子擦了把脸,高止未认出我来,他身旁一人却道:“黎姑娘?”
我看向说话之人,见是刘恕的侍卫赵知义,便招呼道:“赵大人。”
赵知义疑惑地问:“黎姑娘,你怎的会在此处?又怎会伤成这样?”
我正不知从何处解释起,高止沉声问道:“公子无恙否?”
我看向高止,回道:“公子应无恙,将军速去支援罢。”
高止点了点头,留下两名士兵送我回营,便即率人继续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