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恕微眯了眸子看着我,面上带着晏晏笑意,嘴里说着溢美之词,可却莫名有种皮里阳秋的味道:“说得很好,你见多识广,教孤甚是惊讶。”
我怪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公子谬赞了。”正欲离去,刘恕却道:“慢着。”我回过头问道:“公子还有何事?”
刘恕起身行至我面前,道:“把手伸出来。”
我心中虽疑惑,不明其意,却也顺从地伸出了手。
“啪”的一声清响,手心被他打了一下。
我恼火地道:“你——”
话未说完,他近前一步,一把钳住我的手,十指相扣,手指动刑般死死收紧,夹得我指根生疼。
他又抬起一手,捏住我的脸颊,俯低身子,脸凑近过来,四目交接,缓缓地道:“日后再当着旁人的面喝斥孤,便不是打手心了,记住了么?”
我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点了点头。他松开了捏着我脸颊的手,可扣着我手的手仍未松动,我急道:“公子,放手呀!疼!”
他离我极近,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眉心,幽深清冷的目光锁着我的全部视野,凉凉地道:“孤上次教你记住一件事,你满口答应,可后来却忘得干干净净。你记性这么差,孤如何相信你?”
我绞尽脑汁地思来想去,也没忆起答应过他何事,可见他神色凕冷峻厉,便不敢造次,谨小慎微地顺着老虎毛捋:“公子之言,我定会牢记在心。”
刘恕的手松了劲,却仍未放开,微凉的手心贴着我的手心,指腹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柔柔地摩挲了几下,我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个强音,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微弱地挣扎着,小声道:“公子,放手。”
刘恕倏然松开手,我登时慌张失措地退开两步,他面色陡然一沉,阴得如同凝着一场将下未下的雨。
我支支吾吾地道:“公子,我、我先走了。”言罢,转过身落荒而逃。
次日,在晋军连续不断地骚扰了梁军半月后,梁军终有所动。
刘恕即令中军拔寨而起,前、左、右大军随之而动,全线碾过献州、新乡,兵压恒河。
是日,恒河之畔,七万梁军身着绿衣黑甲,列阵严整,章法有度,两翼突前,形似弯钩,车兵排于钩角之处,盾兵、弩兵位于正中前阵,戟兵、矛兵位于中阵,后阵布帅台、车兵方阵。
两军对垒,刘恕一身戎装,走上帅台,江皋紧随其后,其余诸将躬立于帅台正前方候命。李荃、方渐海及其余从属站在帅台左下方。我和温衡、初一跟在众参谋身后,站在帅台右下方。
刘恕唤江皋至身旁,问道:“江卿,梁军所列可是钩形阵?”
江皋回道:“正是。不过在钩形阵之上,后阵加了车兵方阵,以抵抗冲击,增强后方稳定。此为防守为主、攻防兼备之阵。推进期主要攻击源于前阵弓|弩兵;短兵期弓|弩兵后撤,主要攻击来源于中阵戟兵、矛兵、枪兵等兵种,交手时可交替轮换,有条不紊,秩序井然,十分难对付。”
刘恕道:“何阵可破之?”
江皋观察半晌,道:“梁军后无退路,本当围而歼之,但包围之阵易为此阵冲击切断,一分为二。梅大人所创‘六合阵’破之不难,然‘六合阵’变化多端,须兵团之间密切配合,我军编整过多次,士兵训练不足,若阵型太过复杂,反会自乱阵脚。不如用方阵衍变的‘天地阵’稳妥,届时再根据战场情况随机应变。”
刘恕又低头与江皋商议一阵,方发号施令,陈兵列阵。
天阵由三支队伍组成:前锋骑兵队骑兵两万人,由霍肆渊率领;左翼战车队步兵一万人、二十辆机关战车,由张真率领;右翼战车队步兵一万人、二十辆机关战车,由胥审率领。
地阵由四支队伍组成:中锋队骑兵一万人、步兵两万人,由房宽及其副将代捷、张旸率领;左翼护卫队五千骑兵,由江皋副将杨闯率领;右翼护卫队五千骑兵,由江皋副将韩宁、冯杰率领;后护卫队两万步兵,由江皋率领。
鼓号声响,全军待命,左右两翼战车队齐出,斜向两侧画圆而行,机关战车一字排开。梁军前阵弓|弩齐射,晋军左右两翼战车队以盾挡之,缓行而前。
至梁军箭势衰竭之处,晋军盾兵变排为列,以盾拄地,有序腾出空地,将机关战车换至队列之间,迎上阵前。
高佐发明的机关战车弩|箭射程虽无法与机关炮弩媲美,但却比床弩略胜一筹。当前两军的距离,梁军以床弩攻击,可为晋军盾兵抵挡;但晋军以机关战车攻击,却可穿透一排梁军盾兵。
在机关战车发起一波攻击之后,梁军主帅显然发现了这个问题,立时调动两侧收拢,前阵盾兵加一排。
晋军左右两翼战车队各队列间隙拉长,为机关战车腾出更大的行动空间,盾兵保持防御姿态,继续前行。
当梁军床弩可击破第一排晋军盾兵时,亦不得不牺牲近半远程攻击力,令两侧继续收拢,并令大批弓兵撤退,好将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