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了,郭辅眼睛一红,垂了头,黯然不语。
我折道去了高佐的帐子,他见是我,拿着图纸走了过来,道:“老师,机关云梯车转动方向时,须先停下来,极为不便,我想了下,可在交叉腿上加装一组园轴,解决这个问题。我还设计了一种排弩,可一次发射十支弩|箭,加装在楼屋顶部,如此一来,便可主动发起攻击。”
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高佐盯着图纸:“我再算一遍,应当就没问题了。”他席地而坐,拿着笔杆直接在地上写写画画演算起来。
我坐在一旁,胸中烦闷,于工事上无甚心思。
数日后,高佐便设计出了临冲和投石车的改良方案。
是日,连日来意志消沉的郭辅忽地前来,高佐喜道:“济元,你好多日子没来了!我正要去寻你,这是临冲和投石车的图纸。”
郭辅接过图纸,竟破天荒地凝神看了起来。虽然对他能否看懂,我持怀疑态度,但这股认真劲,却着实教人欣慰,当予以肯定。
郭辅看了一会儿,放下图纸,转身面向我,躬身一礼。
我吃了一惊,皱眉道:“小郭将军,你这是何意?我可当不起,快起来!”
郭辅道:“黎姐姐,我有一事相求。”
我心中不由一个咯噔,谨慎地道:“什么事?”
郭辅道:“你之前做的预支图表,我仔细看了,并同工事部以前的账薄对比了下,这种图表条理清晰,简单明了,胜于帐薄许多,我想跟你学学。”
我舒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这么点子事,你直说便是,何用一本正经地来求?快起来罢。”
郭辅虽贪玩,但脑子却好使,沉下心来学习,不到两日便将图表记账法吃得通透。
他将自己的几案和工事部近三年的账薄全搬了来,我与高佐设计机关床弩时,他便坐在不远处,把所有帐薄整理成图表,并反推出了在战争期与修整期,工事部每一项具体花销的比重和浮动范围。
郭辅就任督造官之初,批文书皆是看心情、凭感觉,又因不懂工程之事,更是对众僚言听计从,无甚主见。
众僚欺他蒙昧糊涂,少不得从中摸鱼,诸事多有糊弄。如今郭辅忽地“精明”起来,尤对数字极为敏感,文书之中但凡提到预支,他俱心中有数,若有不妥,一律压下不批。
数日下来,众僚皆小心应对,再不敢以他年幼无知而相欺。
一日用膳时,我笑道:“小郭将军,公子御笔批了‘随时取用’,不压咱们的预算,你怎的反倒小心至斯了?”
郭辅放下碗筷,正色道:“正因公子不压,我才更得严谨。”
我心念微动:郭辅这孩子,或许远比我想象中的聪慧得多。
“来,吃肉。”
我夹了一块肉到他碗里,他却不动箸,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道:“黎姐姐,工事部有好几笔数额异常的账,我查证后发现银子都不知去向……”
我心中一凛,问道:“什么时候?”
郭辅道:“有些是这几个月的,有些时日太久,不好查证。”
我问道:“你可掌握实质证据了?”
郭辅摇头道:“多半都是推测。”
我郑重地道:“那便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郭辅眉头一皱:“可是……”
我见他似不肯甘心,便道:“咱们来做个假设,假设这些银子真的有问题。我问你,在你之前,谁是工事部督造官?”
郭辅回道:“房将军。”
我问道:“房将军是谁的人?”
郭辅道:“房将军同江将军一样,都是军师的旧部。”
“假设是房将军私吞了银子。你想,房将军是军师调来工事部的,又与军师关系匪浅,贪污之事,必会牵连军师进来。倘若此事捅了开来,会有什么后果?公子又该如何处理?”
我定定地看着郭辅,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我沉声道:“事情闹大后,若处置军师和房将军,谁来统帅三军?若不处置军师和房将军,公子岂不威严扫地,日后何以服众?”
我顿了顿,道:“公子只会以诬陷军师、扰乱军心、挑拨离间,甚至更重的罪名把你打入牢狱,即便他知道你忠心耿耿、一心为公。凡事到了上面,没有对和错,只有利与弊。”
郭辅垂下头,默然许久,方道:“我晓得了。”
我又道:“咱们再来做个假设,此事与房将军无关,而是工事部的某个或某几个官员搞的鬼。郭家虽树大根深,但你毕竟才接管工事部,而那些人在工事部待了数年、十数年、甚至数十年,若使阴招,你未必扳得过人家。再退一步,你真要下定决心肃清门风,手头须掌握实质证据,否则不可轻举妄动。”
郭辅点了点头:“我理会得。”
高佐小声道:“饭菜都凉了……”
我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