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牢牢扣住。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帮你暖暖。”
他犹豫了片刻,挨着床沿坐了下来,也没有抽回手,任由我握着。
我松了口气,胆子大了些,抬起他的手,覆在自己面颊上,轻轻摩挲,柔声说道:“我爸只是比较慢热,其实人挺好的。而且……”我羞赧地将微微发烫的脸埋进他手掌中,鼻息扑在他掌心上,声如蚊蚋:“你不想早些和我结婚吗?”
一想到结婚,我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胸口,抓住一件物什,扯了下来,见是块血玉,就扔在一旁,又找了半天,全无所获,不由变了脸色:“戒指呢?”
他露出疑惑之色:“戒……指?”
我歉疚地说:“就是你送给我的那枚戒指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它弄丢了……”
我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去找,他却按住了我的肩膀,满不在意地说:“丢便丢了,不妨事。”
“公子,水、药、粥送来了。”
“端进来放这儿,都退下罢。”
“是。”
他走过去在水盆中洗了手帕,又坐回床边,举着手帕在我脸上擦拭,动作过分得谨慎细致,显得生涩,却又温柔。
擦过了脸,我见手帕上全是血,吃了一惊,伸手摸向额头:“破皮了?”
他眼疾手快地捉住我的手腕:“莫碰。”说完,拿起创药,靠近过来,用手蘸了药膏,细心地涂抹伤口。
幸福在心中漾开,我轻声呢喃道:“星湖……”
他手中的动作戛然而止,顿了一顿,缓缓地放下了手,微垂了眼皮看着我,目光有些冷:“孤的名字,既不唤作‘星湖’,亦不唤作‘多多’。”
我见他又生了气,一下子心乱如麻,半哄半求地说:“星……你别生气,那、那……你喜欢我叫你什么,我就叫你什么,这样好不好?”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孤的字是‘向良’。”
我顺从地点了点头:“向良。”
他眯起了眼睛,嘴唇凑到我耳边,一字一字,如珠落地:“日后再唤错了,孤决不轻饶,记住了么?”
耳垂被他口鼻间湿热的气流烫到了般,顿时红到了耳根,连带着脸颊也烧了起来,我极轻极快地点了一下头。
他低笑一声,继续抹药,抹完了药,又端过粥,一勺一勺地喂到我嘴里。
“黎墨,这是孤第一次给人喂食。”
我甜甜地一笑:“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喂奶喂饭,喂到你烦。”
他怔了一下,眸子里一片萧索:“待孤登上王座,才能生养孩儿。”
我颇觉奇怪:“生孩子和当大王有什么关系?”
他垂了眸子:“孤若不为王,则只有死路一条。可封王之路,何其凶险残酷,孤随时随地都可能跌落深渊、粉身碎骨。孤若死了,孤的孩儿又如何能幸免?若不能保护他们,何必带他们来这世间受苦?”
我听得心中酸涩难当,张开双臂,环住他的腰,将他僵硬而冰冷的身子用力抱住,低泣出声:“别说这样的话,你不会死的,你会当上大王,会有很多孩子,会长命百岁……”
他一动不动地任我抱着,过了许久,淡淡地开口道:“粥凉了,快喝罢。”
我这才慢慢地放开手,殷切地看着他,心里满是担忧和怜惜。
“孤不需要你的怜悯。”他将碗递给我,站了起来,神色冷淡,与刚才那个温柔地给我抹药喂粥的他判若两人,“孤还有要事,先走了。”
走出几步,他俯下身,似是捡了个东西,然后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看着他渐去渐远的背影,挽留的话到了嘴边,终究咽了回去,只是笑着说了句:“向良,忙完了就早点回来,我等你呀。”
说完,我闭上了眼睛,不愿看着他走,亦不愿眼睁睁地看着光明美好的世界颠覆毁灭,只剩吃人的黑暗。
不知等了多久,他终于回来了。
我木然转过头,目光在他身上滞留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心中大喜,咧开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迎了上去,一头扎进他怀中:“回来就好。”
他板着我的肩膀,将我拉开了些,眉头深锁,眸子里遍布血丝。
“黎墨,你得的这怪病,军中又有数千人患上了。两个时辰前医部营发生暴动,两千多名士兵犯病发狂,操戈厮杀,同袍相残。孤方才赶去时,只看到了一地的残肢断骸,几无活口……”
他忽地伸出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向前一带,力道极大地摁进自己怀中,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脏跳得极不规则,“咚咚”地击打着胸膛。
“孤已传书命桓之速速赶来。黎墨,你要挺住,莫要……”
他咬住了牙关,没有再说下去。我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活着。”
他松开了手,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