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风主攻剑术,没人用板斧。”
黎枢言拨开草丛,四处查寻:“他俩的轻功是什么路子?”
“他们都修的是琼州岛的风行术。”
“风行术?”
“风行术,即‘御风而行’之意。他们俩的衣服和鞋子都是特制的。鞋上装有机括,可平地登跃数十尺高;衣袖张开则化为羽翅,若从高处跃下,可凭借风力,翱翔于空。传闻风行术若修到登峰造极,可脚不沾地,如飞鸟般行于天和树之间;可一叶渡江,即踩着一片树叶,渡江过河。”
我暗暗惊叹,难怪列战、翦风贴身相随,我竟能全无所觉,丝毫不受影响。
黎枢言凝神思索道:“若是这般,恐怕修习风行术后,外家功夫便难练了。”
赤贯笑道:“不错,正是如此。修习风行术的人,沾不得半点荤腥,每日饮水饮食,俱有定数,须严格控制身形和体量,是以全长得瘦瘦弱弱的,实是不经打得紧。”
黎枢言又问了几个问题,赤贯如数家珍,俱一一详实作答。
黎枢言探查完,行至我身前,略一弓身,道:“姑姑,此地发生过争斗。若我推断不错,至少有六人参与其中。其中两人使剑,一人剑刃略宽于另一人,剑印槽痕较深,应比另一人功力更深厚些;一人使板斧,据树枝上的斧印槽痕的力度、角度以及地上的脚印深浅推测,连人带斧,约莫三百斤;一人使刀,此人足迹一深一浅,可能腿脚处受了伤;还有两组脚印与这几个用兵器的人对不上号,一组脚印多次出现在枝叶上,应是列战的;一组脚印略显错乱,应是黎砚的。”
赤贯惊得合不拢嘴,呆呆地看着黎枢言,犹如看着一头怪物:“你、你、你……”
黎枢言接着道:“换言之,列战、翦风和黎砚,或遭遇了至少三名敌手的围攻。列战、翦风二人的优势在于速度和敏捷,攻击和防御相对薄弱。倘若不是顾及到黎砚,敌人连他二人的衣角都碰不到。但是——”
我急道:“但是什么?”
黎枢言沉吟片刻,道:“从黎砚足迹的分布范围和周边迹象推断,他数次试图挣脱逃离。由此可见,敌人意不在取他性命,而是活擒他。列战、翦风为了保护他,不得不与敌人正面交锋。”
我心脏突突地剧跳:“后来呢?”
黎枢言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姑姑,咱们继续往前找,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我将手按在胸口处,试图平复那颗不安分得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枢言,你一定能找到黎砚他们的,对么?”
黎枢言抬头看向我的眸子,道:“姑姑,我定当全力而为。”
从林子里出来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
回到马车上,赤贯挪动身子时,不慎踢翻了酒壶,淡淡酒香飘入鼻端。
赤贯奇道:“咦?方才明明见底了,怎的还有?”旋又砸着嘴,苦恼地道:“真是可惜了……”
天色愈沉,马车颠簸前行,平安掀开窗帘,沉默地盯着窗外发呆,一言不发。
赤贯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身子靠了过来,头枕在我肩上,低声道:“夫人,我有点困了。”
我心生怜惜,柔声道:“难为你了,眯会儿罢。”
话音刚落,肩上一沉,赤贯便已睡去了。
我看着她酣甜的睡颜,摇头苦笑,低语道:“我真是羡慕你,吃得好,睡得好,不装半点烦心事。”
目光飘向窗外,我看着世界渐渐变得影影幢幢,看着雨水滑过车檐,又落在地上,车轮碾过时,激起点点水花。
我忽地意识到了什么,惊骇万状地瞪大了眸子,浑身发冷,如坠深渊。
我从未如此恐惧过,从未如此绝望过。
我拼尽全力,死命掐住赤贯的大腿,颤栗得几不成调:“赤、赤贯……醒醒……醒醒……快醒来……”
然,赤贯已失了知觉,毫无反应。
而此时,传来黎枢言冷冰冰的声音。
如剧毒的蛇,钻入耳中;如淬毒的刀,刺入心间。
“姑姑,已经迟了。”
【第二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