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形颀长,生得额圆脸方,一双眸子长而扁,鼻梁高挺,唇肉薄而色淡,这般面相,透着几分冷漠厌世之感,教人难生亲近之心。
此人正是晋国太子——姒禽夷。
“此马有王霸之气,不是你能驯服的。”姒禽夷的话虽是对杜浅浅说的,可他说话时,却只看着那乌珠马,眼珠不错,眸中颇有激赏之色。
那胡人道:“你,识马。”
“马与人一样,有形貌伟岸者,若奴颜谄骨,则与?包囊物无异;有形貌羸弱者,若不屈不媚,则为大丈夫也。”那胡人闻言,不由朝他望去,目露惺惺之色,姒禽夷问道,“可取了名?”
那胡人道:“诛狼。”
姒禽夷追问:“何故唤作‘诛狼’?”
那胡人不假思索地道:“诛狼。”
姒禽夷沉思片刻,眸子一亮:“孤懂了。这马遇到狼,非但不惧,反冲上去将狼踩死了,对么?”
那胡人点了点头。
“果真是匹好马。”姒禽夷拍手赞道,“夕,放开它。”
那黑衣男子闻言,身影一闪,退至姒禽夷身后。
杜浅浅揉了揉被抓得泛红的手腕,跪地行礼:“下民杜氏,见过太子。”
姒禽夷瞥了她一眼,疑惑地道:“哪个杜家?”
杜浅浅道:“城西杜家,家父名讳杜羲卿。”
“孤不曾耳闻。”姒禽夷的目光从杜浅浅身上轻若鸿毛般掠过,看向那乌珠马,“诛狼甚得孤心,可沽之乎?”
那胡人道:“你。很好。”
姒禽夷道:“如此甚好,你这便随孤到太子府取银子罢。”言罢,当先而去。那黑衣男子则引着那胡人,牵了诛狼,一同离开。
杜浅浅回府时,远远见着府门外停了一辆马车,凝神细看之下,登时收缰勒马,转身藏在墙角处将头发和衣裳整理一番,这才牵了马朝杜府大门走去。
行至府门外,马车缓缓而动,杜浅浅脚步顿了顿,与马车擦身而过,她眸子一黯,低低地唤了声:“轻雪哥哥……”
车夫面带迟疑之色,询道:“大人——”
刚开了口,车中人便道:“回府。”
车夫应道:“是,大人。”言罢,策马扬鞭,马车渐去渐远,不复可见。
杜府家仆见到杜浅浅,恭恭敬敬地请安、牵马、将她迎入府内。她沐浴更衣后,径自去寻杜羲卿。
彼时杜羲卿正在云水竹苑饮茶,好不悠然自得,乍闻杜浅浅的声音穿破静谧的空气,跃入耳中:“这‘云水竹苑’四字太过矫情,不如改作‘竹苑’得好!”
杜羲卿放下茶杯,摇头笑道:“谁给了你气受,进门便要拆你爹的匾?”
“爹,你猜我今日见到了谁?”杜浅浅大步流星地走到青石几后盘膝坐下,杜羲卿拿起一只空壶,放了一勺桂花、两勺枸杞、四颗龙眼、八片红枣,倒入沸水,一面泡茶,一面问道:“见了何人?”
“我在邓庄草场见到了太子。”
杜羲卿将第一道茶水弃入溪流,取第二道茶水,淋壶浇杯,第三道茶水,方盛入翡翠小碗中,又在溪水中冰了片刻,再调以蜂蜜后,用竹筷轻巧地一拨,小碗便转至杜浅浅面前,红汤在绿碗中打着圈儿,煞是好看。
“太子如何呀?”
杜浅浅端起茶碗,一口饮尽,末了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还能如何?他对马的兴致,可比对我大多了。”见杜羲卿并不为之所动,她略作迟疑,问道:“爹,你真的相信那个疯疯癫癫的蓬莱方士说的话么?”
“若不是信了那番话,我何苦这般折腾?我拼下如今的基业,不过是待有朝一日,助你飞升登天!”
杜浅浅垂眸不语,杜羲卿珍而重之地抬手轻抚她的面庞:“有时候啊,搭上千军万马,费尽心思,算尽机关,都不及一人呐!正所谓佳人绝代、红颜倾世……”
杜浅浅莞尔一笑:“爹,你在感慨颜舜华么?”
杜羲卿向南而望,又是神往又是遗憾地叹道:“颜舜华此番归了楚国,那盘耕是个糟老头子,盘疾又暴虐成性,真是晚景堪忧,天下第一美人,往矣。”
“想当年,梁国君夫人姜氏,亦是位奇女子,生得倾国倾城之貌,偏偏不爱红妆爱武装。她追随梁王出征时,披一身银甲,骑着白马,双剑使得如天女散花,也曾教无数英雄豪杰倾倒啊!”
这桩陈年旧事,杜浅浅亦略有耳闻,此刻听父亲提起,便顺口点评道:“可惜梁国战败后,姜后被俘,囿居我国三年才被赎回,着实不甚光彩。”
“乱世之中,人如草芥,颠沛流离,在所难免,说甚么光彩不光彩?”杜羲卿话题陡转,“小千,你可知对男人而言,什么样的女人最诱人?”
杜浅浅笑道:“自然是美人咯!”
“非也非也!”杜羲卿摇了摇头,“对男人而言,敌人的女人才最诱人,尤其是这个女人还是个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