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她多么蒙昧、无知、笨重、脆弱,可是,至少,她有记忆。
可我,竟无法和肉身再次结合。
我尝试了许多次,都已失败而告终。
就在这时,门被人打开,许多人冲了进来,领头的那个老人哭得眼睛红肿,凄然说道:“主公,你不能再这般消沉下去了。莫姑娘已仙去整整十日了,死者为大,让她入土为安罢!”
老人身后的一大片人齐刷刷地跪了下来:“主公,请让莫姑娘入土为安罢。”
这眨眼的功夫,我又将他忘了。
我疑惑地问,你是谁?
他微微一笑:“我是你的星湖。”
满屋人皆惊恐地看着他,他却丝毫不在意,继续说:“你是我的莫离。”
老人嚎啕大哭:“主公啊主公,我的主公啊——”
我说,星湖,我好难过。
他问:“为什么难过?”
我说,星湖,我是不是又把你忘了?
他说:“没有,别难过。”
可下一瞬,我又忘了他。
我茫然无助地问,你是谁?
他笑:“莫离,我是你的星湖。”
满屋人伏地而泣,皆以为他已疯魔成狂。
我问,那我呢?
他依然在笑:“你是我的莫离。”
“姑姑……姑姑哭了!你们快看,我姑姑她、她哭了!”
众人随着那少年手指的方向,看向躺在床上的那具肉身。
那具已死亡多日的肉身,竟然真的流泪了……
我没有一丝一毫地犹豫,再一次扑向了那具肉身。
钻心剜骨的疼痛之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我觉得自己全身所有的骨骼、血肉都被拆散重新组装了一次,这惨烈的痛楚令我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众人俱是大惊。
我听到黎枢言的声音传入耳中:“姑姑活了!姑姑活了!”
我心中甚是疑惑:我只是心口中刀,为何全身都疼得这般厉害,就像是被人生生剥了一层皮,再撒上盐巴似的,而且身上还散发着如此浓烈的恶臭味儿?
我恼火地想着:哪个庸医给我治的伤?怎的治成了这幅模样?旋又想起一件十分要紧的事,费力地道:“成、成……珏……”
在众人惊疑的眼神中,梁潜站起身,走到床榻边,俯下身,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浑身无力,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要拼尽全力:“不……是……黄……”
我试图将话说完,可却无法克制身体的疲惫,再无力发出半点声音来。
梁潜沉默半晌,轻叹一声:“好好休息罢,我晓得了。”
我头一沉,便陷入了昏迷中。
有个姑娘曾在我心里对我说,黎墨,忘记他,离开他。
可今日,我竟凭空生出一股异常强大的意念,如滔滔洪水一般席卷了我的全部意志,被迫服从于她。
像是怕自己忘记一样,她不停地重复着一句话。
我不能忘了星湖……
我不能忘了星湖……
我驱使着她的神识和意志,在她的梦里,来到了一座寺庙中。
高大庄严的佛像下,跪着一个年轻的姑娘。
她形容消瘦,神情悲伤。
我好奇地问她,你跪在这儿干什么?
她抬起头看着我,虔诚地说:“佛祖,你可以把我的记忆拿走吗?”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佛祖。
她问:“那你是谁?”
我说,我只是飘荡至此的一缕孤魂。
她没有再和我说话。
我说,你知道吗,你千方百计割舍的,正是我求而不得的。
她笑了:“那你把它拿走吧,我都给你。”
我说,我可以潜入你的记忆中看看吗?也许我会有办法。
她说:“随你。”
我在她的记忆里呆了很久,很久。
不是她的记忆有多长、多深刻,我只是,舍不得他。
她跪到昏迷,被寺庙里的僧人抬走,醒了后又去佛像前跪着,折腾到第九日,昏迷了六次,我才从她的记忆里出来。
她问我:“你有办法了吗?”
我说,有。
她说:“你说吧。”
我沉默了许久,回想起了她记忆中的某一个片段。
少女笑眯眯地勾着少年的脖子:“星湖,你一定不是人。”
少年扬起了眉梢:“那我是什么?”
少女凑近他的脸,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是、神。”
少年奇道:“为什么?”
“因为——”少女笑得满脸开花,“哪有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