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擦了把汗,这才道:“我二师兄钟离子曾与谷芳谷神医谈及外伤的治法,谷神医便说到这开膛破肚之法。后来我二师兄同我说起,言道谷神医此法太过癫狂,实不可取。我起初亦觉匪夷所思,可细细一想,却觉得有些道理,便将此法用于救治受伤的猫狗,虽非次次奏效,但也活了许多条性命。只是,这尚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也不知……”
梁潜长叹一声,凝声道:“原来如此。姑且一试罢,若不然,心口中刀,哪还能活命?”
屈湘儿合上黎墨的衣裳,把她脉搏,脸上血色渐失,越来越白,终是眼眶一红,哽咽道:“我真该死,若早知、早知……我说什么也不会把她丢在半路。”
梁潜怔愣片霎:“她……”
屈湘儿松开把脉的手,摇了摇头,黯然垂泪。
黄夔进来时,见屈湘儿掩面低泣,脸色霎时变得惨白:“黎姑娘她……”
屈湘儿猛地抬起头:“大哥,可是你做的?”
“弟妹,不是我!”黄夔的声音打起颤来,复对梁潜道,“贤侄,既然黎姑娘是在我府里出事的,我责无旁贷,定然帮你找出凶手。即便是我儿所为,亦绝不姑息!”
梁潜眉头紧拧,默然起身,将屋子里里外外探查了一遍,在窗边处发现一片染血的白色禽羽,捡了起来,看了片时,方用帕子包住,小心收好,转过身,望向屈湘儿:“伯母,若无内应,郢都有几人能做到悄无声息地潜入黄府杀人?”
屈湘儿凝神思索片刻,道:“我爹、我大师兄、我、骁尧、太叔乙,亦有些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能做到,但不会超过三个。”
梁潜点了点头,走到床边,脱下披风,将黎墨裹住:“黄世伯,烦劳为我准备一辆马车,我先带她回府。”
黄夔连声道好,便去准备了。
屈湘儿轻声道:“小潜,我相信大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梁潜并未回答她的话,只道:“伯母,你这几日务必不要离开黄府,以保全黄世伯性命。”
屈湘儿惊道:“何出此言?”
梁潜垂首不语:那日在巷子里,他远远瞧见玉兰,便知主公留了玉兰在黎墨身边看护。黎墨遇刺时,玉兰还曾与凶手有过打斗。玉兰事后定会回到主公身边去报信,主公很快便会知晓此事。人在盛怒之下,会做出什么事,难说得很。但以主公的实力,便是堂而皇之地将黄夔满门屠灭,也只是朝夕之事。
黄夔没有动机杀黎墨,若说因黎砚而迁怒于她,杀之泄愤,也定然不会在府中动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有人为了挑起主公与黄夔、太子的斗争,设下局,在黎墨为黄夔所掳时痛下杀手。
此人既能算准、甚或牵制黄夔的举动,又对黎墨的身份、背景、行踪了如指掌,会是谁呢?
梁潜抬头,定定地看着屈湘儿:“伯母,值此之际,小心为上。”
屈湘儿亦看了梁潜许久,方颔首道:“便依你所言。”
黄夔备好马车后,梁潜俯下身,将黎墨抱起,缓缓走向门外的马车,经过黄夔身边时,黄夔涩声道:“贤侄,我、我……”
梁潜抿了一下唇,终究什么都没说,径自离去。
梁潜自后门入府,驱车直奔西上院居正园。
彼时梁泓与黎枢言正于居正园内等候。见他归来,黎枢言直奔而前,焦急地问道:“我姑姑可还好?”
梁潜默然不语,黎枢言脸色陡变,梁泓亦觉出不对劲,惊道:“阿潜,出什么事了?”
梁潜眉头紧蹙:“哥,即刻知会姬公,莫姑娘……”顿了顿,他声音略有些嘶哑:“莫姑娘遇刺身亡。”
梁泓大吃一惊,却知此刻并非询问之时,当即道:“我这便去北院知会姬公。”
黎枢言骇然瞪大眸子,呆愣半晌,痴痴道:“不可能!”说罢,一下子冲上前,一把拽开车门,嘶声道:“姑姑,你、你怎么了?”
梁潜按住黎枢言的肩膀,沉声道:“枢言,冷静些。”
黎枢言一把揪住梁潜的前襟,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姑姑今日不是跟着你么?为什么会这样!你说!为什么会这样!”
梁潜冷然道:“黎枢言,你可以一剑将我杀了,看看是否对事态有任何裨益。”
黎枢言颓然松开手,梁潜抱起黎墨,将她安置在床榻上。黎枢言亦步亦趋,紧随其后,咬紧嘴唇,一言不发。
彼时何晏正陪姬深下棋,二人闻此消息,当即随梁泓赶往居正园。梁潜将事情始末同三人说了,又将自己的猜测也一并说了,姬深面色铁青,久久不语。
何晏凝重地道:“姬公,紫府定有内鬼,须立即彻查。”
姬深道:“孝严,你速去查,不要打草惊蛇。”
何晏道:“姬公放心,我理会得。”
姬深瞪了一眼梁潜,冷哼一声:“主母被俘,何等大事?你竟然隐瞒不报,意图私自解决!你可知罪!”